而且他们还得到了奖励。犁做出来之后,伯爵小姐给每个人都发了粮食,还搞了个什么“计件”,也就是他们每做出一架犁,都能得到一点奖励。听说以后这个犁还要供整个长云领的田地使用,那需要多少架啊?他们又能得到多少奖励啊? 不说以后,就说现在,老约翰的窝棚边上就堆了不少马铃薯,还得了一块麻布呢。老约翰看起来像年轻了十岁,说话的嗓门都大了不少。听说最近又在研究什么新的农具,叫什么脱粒机的。 只有穆拉没有奖励。 要是从前,奴隶干活儿没有奖赏这简直是天经地义的,即使是穆拉,也不过想的是死后能够升上光明之山,重新成为自由人,却从来没想过在活着的时候,也能得到一点什么。 但是现在,看着别人都有奖励,只有他没有,这种滋味……隐隐约约的,他甚至都有点儿后悔了,如果当初别那么冲动,别把女巫的话说出口,那他现在是不是也能有奖励?阿芙拉太瘦了,如果他也能多挣些马铃薯,至少可以让她多吃一点…… 今天也是一样,看着那些奴隶们干得热火朝天,还有人不时地说起整个雪月能挣到多少马铃薯,甚至有人在想能不能向伯爵小姐请求,不要马铃薯而是要一块麻布做件衣裳,穆拉心里那个滋味啊,他甚至都想不出来该怎么形容才好。 想后悔,但是又不想承认自己后悔。 这样的矛盾心情一直持续到天黑了,活儿没法再干,奴隶们都各自散去,穆拉耷拉着头回了窝棚里,把今天分到的几个马铃薯塞到火堆里烤。 这个时候阿芙拉推门进来说了那句话,穆拉甚至一时都没有听清:“什么?” “苦行主教!”阿芙拉兴奋地压低声音,“听说还要给每个人都发圣水,你喝了,是不是就能把魔药解掉?” 魔药?穆拉愣了一下。这几天他心情太复杂,竟然都忘记了魔药的事了。主要是,他根本没有感觉到半点不适,除了前几天把自己吓得心神不宁,这几天干上活之后,晚上都是倒头就睡,并没有觉得魔药有腐蚀身体…… “我——”穆拉张了张嘴,下意识地反手摸了摸后背。鞭伤都已经结痂,甚至有的地方痂皮都脱落,露出了粉红色的新肉。前几天还有点痒,这几天也不痒了。 阿芙拉一看他去摸后背,顿时紧张起来:“是不是不舒服?别怕,我们去找苦行主教,他一定会救你的!” 穆拉心里动了一下:“能行吗?”他当初可不是跟苦行主教联系的,现在苦行主教会庇护他吗? “肯定会吧……”阿芙拉看丈夫这样子,心里不由得忐忑起来,“苦行主教是最仁慈的人,不会不庇护我们的吧……” “万一呢……”穆拉喃喃地说,“万一大主教大人拒绝了,我,我们就完蛋了。”这一次如果再被发现,又得不到大主教的庇护,他一定会被吊死的。如果他死了,阿芙拉怎么办呢? “那怎么办呢?”阿芙拉呜呜地哭起来,“你吃了魔药,如果……” 穆拉觉得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好像都不是自己的声音了:“其实,其实我现在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真的吗?”阿芙拉不由得抬起头来,借着火光仔细打量穆拉。别说,虽然这段日子夫妻俩都过得提心吊胆,但穆拉在鞭伤没愈合之前都有热水热食,供给的数量还比他们以前得到的多,如果真的仔细看的话,穆拉其实比起刚跟着商队回来的时候,好像还胖了一点。 “那,不是说,魔药开始的时候好像治好了病,之后……”阿芙拉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什么都不懂啊。 “也,也许可以再等等?”穆拉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夫妻两个正面面相觑,忽然间窝棚的门无声地开了,一股冷风从打开的门缝里扑进来,吹得灶里的火苗猛地一暗。夫妻两个手忙脚乱地想护住灶火,冷风却又消失了,门像从没打开过一样,只有窝棚里多了一个人影。 阿芙拉失声尖叫,但她的叫声在窝棚里回荡了一下就消失了,根本没有传到窝棚外面去。而穆拉在恐慌中终于看清那张撕裂般的面孔:“面,面具大人?” “那个伯爵小姐又用了什么魔药吗?”面具的脸看起来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撕裂得更厉害了,说话的语气也暴躁了许多。 穆拉被他迎头抛来的问题问糊涂了:“什,什么?” “魔药!”面具一把揪住了他破麻衣的前襟,几乎把穆拉提了起来,“那个女巫,除了柳树皮和盐之外,她一定还有别的魔药方子,快说!” 阿芙拉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吓懵了。这个人就是穆拉说的教会里的大人?可是他长得好可怕,魔鬼也就是这个模样了吧?而且他为什么这么凶,他不会吃人吧?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