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行。 他们在一个类似昨天去余人家的地方停下了,一样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台阶,阳光只浅浅浮在了上层,再往下,只有被阴影笼罩的湿冷街道。 “今天要去更深的低层区,你提前戴上防护罩,遮遮脸。”诗薇下了车,勾唇道,“长成这样,一看就很好欺负。” 桑觉反驳:“欺负过我的人都死了。” 诗薇挑了下眉,反问:“霍长官没欺负你?” “……” 霍延己确实经常仗着经验多就欺负他,还掐过两次尾巴尖,昨晚还要自己在他发情的时候读法条。 十分可恶。 桑觉戴上面罩,认真说:“他总是欺负我,但我舍不得他死。” 霍延己死了,就没人当博士的手替了,晚上也没有香喷喷的抱枕。 诗薇背起包走下台阶,暧昧地问:“霍长官晚上厉不厉害?” 桑觉说:“白天厉害,晚上更厉害。” 一有轻微的动静就会醒,哪怕只是风吹动了窗户。即使常年身居高位,也没磨灭霍延己自年少养成的警惕之心。 诗薇吹了声口哨。 没想到桑觉看起来白白净净的,骨子里也很黄嘛,跟她这个才认识一天的人什么都敢说。 桑觉走台阶都走得很认真,阳光与阴影的二分线逐渐从脚踝涨到了鼻梁,桑觉的眼睛被阳光照得清透漂亮,防护罩边沿一侧的下巴落着一个淡淡的指印。 是昨晚为了让桑觉松嘴,霍延己捏的,力道有点重,即便桑觉修复功能极好,也还是留下了印子。 “看来昨晚也很激烈。”诗薇哼笑道,“难怪霍长官昨晚没去我梦里,原来是你太勾人了。” 桑觉每个字单独拎出来都听得懂,连在一起就理解得很费力。 也许是这个星球的人类语言翻译成母星的文字后,会有表达上的偏差。 “你可以找排名第一的梦中情人。” “哎呀,那有点难,这么多年,他一次都没入过我的梦。”诗薇眯着眼睛,“也许是跑到他爱人的梦里去了。” 桑觉不解:“他有爱人,为什么你还把他当做梦中情人?” 诗薇啧了声:“梦中情人,重点是梦,懂不懂?梦是假的,虚幻的,想象的。” 长长的台阶到底了,桑觉回首望去,中层区的地面遥不可及,阳光切断了楼梯,远得也像梦一样。 湿冷的气息从两边吹来,不远处的灯牌亮着霓虹光,印着酒馆二字。 桑觉与灯牌擦肩而过,跟着诗薇走下右一侧的楼梯。 他们绕了足足二十分钟,大半时间都在下楼梯。 周围的楼房错乱密集,头顶的电线像蜘蛛网一样四通八达,再也见不着一点阳光了。 这才是真正的低层区。 昏暗的霓虹灯是唯一风景,藏污纳垢的街头巷尾弥漫着垃圾败类的气息,模样奇特的畸变者们一面厌弃昏暗终日不见光的低层区,一边又将这里视为巢穴,对每一个外来者都抱有浓厚的敌意。 偶尔投射过来的几道眼神,还会夹带着不知名的恨。 诗薇低声道:“别东张西望,别打量他们——你就算只是好奇,他们也会觉得你在嘲笑。” 桑觉很听劝。 昨晚刚因为打架被霍延己领回家,他不想再来一次了。 桑觉小声问:“既然很危险,为什么还要下来?” “如果连监管者都对他们区别对待,那他们就真的被遗弃了——” 诗薇正经了一秒:“老赫说的,这只是其中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们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收拾遗物,而是为了杜绝安全隐患,及时清毒消污,定期监督该区域环境状态,以防出现大面积污染的情况。” 今天要去的第一户也在一个阴暗的小巷子,幸运的是就在二楼,不用爬楼梯了。 这户主人叫巴比,三天前意外猝死。 和余人家相比,这间屋子就不那么整洁了,又小又脏,墙上都是污秽,床单斑斑点点灰白痕迹,成年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什么—— 桑觉这个刚成年的例外。 不过他的鼻子很好使,隔着防护罩也能嗅出那些斑驳是人类的精ye。因为买不起纸,所以全部抹在了床单上。 诗薇习以为常地戴上手套,像昨天的老赫一样,按下手腕上的录音表:“坍塌历325年12月20日上午10:22分,监管者诗薇作为遗物整理师前来低层区……” 桑觉打量着周围的一切。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