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的专门是欺辱自己人的事儿,拿着鸡毛当令箭,住家户是欺辱不到,胡同里面都是抱团的,那就是街面上的人吃点苦头。 第一个首当其冲的就是商户,第二个就是桑姐儿这样倒霉的外乡人了,但凡她有个落脚的地儿,也不至于跟个绵羊一样等着给人抢。 这些人没有军饷没有钱粮,总归是要吃大户的,使馆区就成了重灾区,杀的人人都叫好,大刀上面绑着的红樱子,血水顺着嘀嗒嘀嗒的往下淌。 桑姐儿也不知道该爱还是恨,这些感情都比不上现在的肚子饿,大奶奶不识字儿,现在也觉得识字才能在外面行走,看着桑姐儿去请人家收留,半天也不开门。 人声也没有一点儿,全都紧闭门户,十家有九家是不敢出声的。有开一道缝儿观望的,一看带着俩孩子的妇孺,也没有多余的粮食给,救济也救济不了三张嘴,零星一点儿。 桑姐儿不敢带着去天桥底下找地方,那些是职业叫花子的地方,他们都是有地盘儿的,饿得时候什么肉都敢吃,他们不是一路人。 走投无路只能挨家挨户地敲门,只在胡同里面请人收留,“大爷,您行行好,我们是外乡人走亲戚的……” 桑姐儿干巴巴地,她希望这里有吃的,从进城就没有吃过东西了,元熊都哭不出声音来了,她想去当铺,可是当铺都下板子了,城门不进不出。 人生地不熟,全是摸黑。 现在想起来族亲的话,这就是背井离乡,这就是为什么人人都不愿意走远路出去闯荡,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 靠在墙根下,看着不远处的元熊,给大奶奶抱在怀里睡着了,一点大的孩子,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是圆乎乎的,这会儿已经瘦多了。 她在五月末明媚的阳光下摊开等腐烂,想着到底要去偷还是抢,怎么偷怎么抢,不过短短两天的功夫,就把一个圣贤书的人逼得想这些,桑姐儿摊开手心,看着清晰的脉络走神。 -------------------- 第11章 祁人 她琢磨着自己兴许就是家道中落的命,戏文里面唱的落魄表姐表妹们一样,往后大概要历经很多很多的磨难。 等到晌午头,她听见院子里有轻微的动静,又归于安静,她抱着元熊的脸亲了亲,“元熊——” 元熊睁开眼睛,懵懂且无知,“姐,到山西了吗?” 桑姐儿抿着唇,侧过脸去,“快了。” “姐,我饿。” “嗯,一会儿就有吃的。” “真的吗?”元熊抬起来脖子,拉着桑姐儿的手,笑的天真烂漫。 桑姐儿会偷会抢吗? 不会,但是可以学。 她努力集中精力,让自己好好想想从哪户人家的哪个墙头跳进去,怎么跳,被发现了怎么办,厨房在哪里,出来之后怎么跑。 你看,人逼到了一定的步数,车辙就开始偏了,误入歧途就是这么来的。 她刚挪腾了一块石头,还没有垫在脚底下,还是不敢踩上去,只低着头走神。 五月是毒月,阳光大把地撒,填不满她枯起的眉头,金钟罩一样的天青色长衫上面一道道的褶皱,一团团的脏污,只一双丹凤眼,狭长而细致地在脸面上勾勒。 很符合我们传统的审美,不是葡萄眼圆溜溜地,也不是杏仁眼波光粼粼地,落而孤鹜,起而神飞。 她的心里无力的拉扯,现如今别人抢她的,她再抢别人的,无味且难堪,她跟那些人相比,想不出有什么区别来。 这不是她应该做的事情,也不是她想做的事情,她心里面还有个人坐在那里,束缚着她不能这么做。要是闭着眼做了,人生的黑暗便没完没了地泄出来了,一点一点的从光明里面把你拉进去,撕碎了吞吃了。 老天爷不给好日子过,她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不好过,元熊那么小,他又凭什么过不上好日子呢? 起点是老天爷给的,那跑多远怎么跑就是自己的事情了,想到这里,攥紧了拳头。 心里面小火苗就起来了,那凭什么的呢?你凭什么要我不好过的,我有手有脚有脑子,你再怎么磋磨我,我照旧为了好日子发癫,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支愣起来。 忽听背后人发问,“小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桑姐儿猝不及防回首,祁兵,而且是甲兵,他们的胳膊上,都有标记! 舒充和奔忙了一昼夜,兵甲还在身上没有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