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气,他甩下外套,瘫坐在沙发里。桌上摆着早餐的盘子,厨房里有来不及洗掉的碗,垃圾桶还有前天吃过的泡面桶。钱一多筋疲力尽,无心打理,只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沉重地叹出一口气。 事情都缠在一起发生,他其实是怕了。年近不惑,可他熟悉的生活却在翻滚崩塌。前妻是高中同学,人生得漂亮高挑,他苦追了六年,也不过换来两年的婚姻。终究是不般配。他是体制内刑警,她是外企中层。他呼噜面条和包子,她吃牛排喝红酒。他打牌钓鱼,呼朋唤友,喝醉后笑声摇晃天地。她看古典乐,看芭蕾,闲暇时拉小提琴,朝他投来冷冷注视,皱着眉让他把电视声音调小。他看不惯她高价买来的,从海外进口的家具,就像她看不惯他那乱丢的袜子,满身的烟味和翻不下来的马桶盖。 他们经常吵架,就像他的父母,他以为不碍事。去年三年他追捕凶手时被刀刺伤,她推了所有工作来照顾他。他心满意足,以为她是爱自己的。结果却是相反,他伤愈后领了嘉奖,她过来心平气和地与他说离婚。她从没爱过他,溢出的是感动,她做了一切能偿还的事,便觉得是两清了。上周他去以前的房子拿自己的东西,多年的刑侦经验让他瞧见了蛛丝马迹,另有一个男人出没过痕迹,洗手间的刮胡刀和衣柜里的领带。他强迫自己不去调查那人的身份。 钱一多仰头叹了一口气,吐出满嘴的白色烟雾,风随意地撕碎。好像有些事生来注定的,踮起脚也高攀不得。他求不到他想要的女人的爱,也破不了能力之外的案子。陆茶云骂了他一顿,但也确实没说错。钱一多冷静下来后明白林祝一不会是凶手。要想达成现在这种局面,要提前料想到钱一多的行为,他又怎么能该把握钱一多不会在看到监控后立刻逮捕他。而且温长年寄给王勉的快递并非虚构,他已经查到了相关的单号。确实是案发前一天从温长年的公司寄出。 他急赶着去怀疑林祝一,是不愿直视的嫉妒。林祝一与陆茶云,疯疯癫癫的臭小子和装模做样的小丫头片子,没有人脉也没有数据,过家家般地四处乱晃,却总能找到线索。林祝一进医院前已经找上了王倩怡,难免让人怀疑他知道的比说出来的更多。王勉的案子或许他早就有了头绪,所以才转向了白金涛的失踪。陆茶云就更不用说,如果不是她突然本性暴露,再相处几天,钱一多都难免对她好感。 或许这便是天生的。这世上没有天生的皇亲贵胄,但或许有天生的凶手与追凶者。钱一多去查过,林祝一的父母,不过是勤勤恳恳的普通人。陆茶云的父亲是殉职的刑警,母亲则是高中老师。他们的性情完全就是天生而来的。而他就天生是个普通人,想破的案子破不了,想要的女人不爱他。钱一多满腔火气无从发泄,把烟头烫在手心按灭。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