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已经足够了似的,季岸背过身后,沈忱所有的动静都变得分外明显。沈忱吃完面了,沈忱洗锅,沈忱装水,沈忱重新烧水,水又开了。 季岸盯着石壁上因火光摇曳而忽大忽小的自己的影子,脑子里却能事无巨细地勾勒出沈忱做这些事的动作神情。 按道理,他们之间应该是不够熟悉的。 可人和人之间的许多事都不讲道理。 正当季岸想强行让自己接着睡时,新一锅的水烧开了,沈忱把锅端下来摆在一旁晾着,顺嘴道:“总感觉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 “……有吗?” “有啊。”沈忱扒拉了两下火,又加了几根树枝,让火烧得更旺些,免得半夜熄灭,“你不记得了吗,那次,去山上旅游,在半山腰的旅馆住。” “有吗。”季岸其实记得。 “就是我们俩抽签住在一间房,然后不是,停电了嘛,不记得了?”沈忱喃喃道,“不记得算了。就你跟我争床位的时候,停电了,我记得我那时候刚泡了面,就停电了,吓死人了。……” 季岸又转回来,就看见沈忱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烤自己的手:“是你胆子太小了,胆小菇。” “什么啊,是那个谁,晚上在山里散步的时候狂讲鬼故事,跟他妈有病一样,”沈忱稍微抬高了些音量,抱怨道,“一般停电而已,也不至于很害怕好吧。” “那天就是很怕,拖着我不准睡,让我陪你吃泡面。” 沈忱倏地瞥向他:“你不是说你不记得了吗?” “记得一点,不多。” 那山上环境还挺“艰苦”的,山下到半山腰倒是有盘山公路和大巴,可半山腰到山顶,就只能自己一步一步爬山道上去。那次旅行是班上那几个现眼包,听说有哪个星座的流星雨来着,才攒局说一块儿去看流星雨。 结果头天晚上,山上的旅馆就停电了,没停多久,只停了一个小时。 沈忱夜盲又怕鬼,手机的电筒开到最亮,正对着天花板;这他还嫌不够,他还要求季岸不许睡,得陪着他吃完。 那时候他们都还不会抽烟,季岸陪着他,就真是在床上干坐着,看着他吃完。 “想起来就觉得你好麻烦啊,”沈忱恶人先告状道,“我开手电筒,你还嫌太亮,让我关了摸黑吃。” 季岸嗤笑了声:“最后不也没关吗?” “我听你这口气,我还得谢谢你是吧?”沈忱说,“我记得你拿那个玻璃杯,罩在手电筒上,整得好文青啊。” 旅馆里给客人准备的杯子是棕色的硬面玻璃杯,罩上去后,白光瞬间变得柔和了许多,像定格的水波,铺满四面墙和门窗,也落在他们的脸上。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