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就在海边,约莫走十几里的距离,就能看到两间不大的屋舍,孤零零伫立着,被半人高的荒草簇拥,隐隐约约能看见是用浅红的砖石砌成,屋顶已经被绿油油的杂草覆盖,看不出原先的模样,门外的院子也被荒草完全淹没,什么也没有留下,只剩下一口枯井若隐若现。 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地方,没有一丝灵气波动,和最简单的农舍没有什么两样,然而奇怪的是,这个地方只有这么一户人家,方圆百里都寂寥无人,空旷无比。 经历了千万年的风吹雨打,仍然坚强地屹立着,也没有路过的人或动物来打扰,仿佛是自行开辟出一片天地一般,与世隔绝。 “我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季一粟的声音蓦然间在身侧响起,年渺抬起头,见他要往院子里走,也跟了上去,拨开繁茂的荒草,在绿意中穿行,响起阵阵衣料和草木摩擦的沙沙声。 明明只相隔十几里,这里比海边却要暖和得多,能感受到春日的气息。 圆月挂在天边,盈盈撒着光辉,世界是清幽的蓝,仿佛浸润在深海里,暗而澄澈。 站在主屋的门前,季一粟的手已经搭在了门的门栓上,却没有立刻拉开,眼睫微垂,似乎在犹豫不决,年渺望向他,手搭上另一边的门栓,轻声道: “我开罢。” 季一粟低低“嗯”一声,年渺便直接将门栓拉开,伴随着苍老缓慢的“咿呀”声,门被推到了一边,随即沉闷腐朽的尘埃气息扑面而来。 月光太柔弱,慢吞吞的,一时半会儿竟然照不进来,年渺不由自主睁大眼睛,入眼是如墨般的漆黑,他的手中倾泻出团团月华,流淌到地面上,才将四周映照出来。 是极其常见的农舍布局,中间是堂屋,两侧是卧房,入门正对着的,是一桌二椅,桌上摆着茶碗,桌前的墙上挂着一副山水墨画,画的是浩渺无垠的海水,以及海面上孤零零的山,两侧是一副对联,可又不像是对联,字体太古老,年渺仔细辨认,勉强能认出是八个字:身如一粟,心似沧海。 这大概就是季一粟的名字里,年渺想,顺势也问了出来: “这是你的名字么?” “嗯。”季一粟正用手去摸屋里桌椅上积攒的厚厚的灰尘,闻言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是我爹写的,画也是他画的。” “这么厉害。”年渺十分惊讶,随即感叹, “他一定饱读诗书多年。” 字算不上苍劲有力,但娟秀飘逸,画也带有一种洒脱的仙气,想必在人间,也是自幼读书的文人雅士,不知因为什么,才隐居在此处。 季一粟凝视着那幅画: “都是他自学的,他对这些很感兴趣,总是忙里偷闲,用木棍在地上偷偷地练。”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