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一粟此生从未软弱过,即使阿娘被天兵带走时,他也没有畏惧,即使阿爹在他眼前被活生生烧成灰烬,他也没有过恐惧和服从。即使被分尸时,他也只是绝望和心如死灰,并没有害怕过。 可是现在,他抱着年渺,软弱,畏惧,恐慌,这些陌生的感觉,齐齐朝他扑来,化成千万把尖利的刀,将他切成无数碎末,彻底击垮。 年渺的眼睛是对着他的脸的,却没有半点焦距,这双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在渐渐失去光彩。 可是信任和依赖,让年渺紧紧偎依着他,脸上没有半点害怕,恬静得仿佛这件事微不足道。 他依旧在发抖,但是看着年渺的眼睛,又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没事。”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喑哑但没有波澜, “把它取出来便是。” 这句话是在安慰年渺,也是在安慰他自己,言语比大脑更快,他说完之后,才有了意识:没关系,只是看不见了,又不是治不好。 他努力平复着,强迫自己的思维动起来,镜子的碎片钻进了眉心,又不是直接刺穿眼睛,只要把碎片取出来就好了。 “没事。”他继续这样安慰着彼此,神识在年渺体内游走,找寻着那片镜子的碎片,很快,他在年渺的灵体中发现了一枚微小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淡红色碎片,就是这个东西的进入,封闭了年渺的眼睛,甚至是神识,以至于年渺用神识也无法看见。 他心下稍安,想要强行将那枚碎片取出来,可是那枚碎片,就像是死死刻入了年渺的灵体里,和血肉相连,怎么都取不出来,他用尽了办法,就是碰不到,取不出。 恐慌和迷茫再次将他击溃,他浑身发软发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心在飞速地沉落,他慢慢认清了事实:他不是年渺心目中那样的无所不能,他不会的东西太多了,始终不知道要怎么救别人。 连腐烂的种子都需要找寄余生结契,又怎么对付得了这样诡异的镜子碎片呢? “师兄。”年渺突然的问话将他扯入了现实,带着迟疑的试探, “是不是,治不好了?” “没有。”季一粟想都没想就立即否认, “没事,肯定能治好,取出来就行了。” “可是你已经试了这么多次了。”年渺沉静道, “治不好就算了罢。” 那是他的灵体,季一粟神识进进出出,他可以清晰感受到。 “不会的。”季一粟有些无力地宽慰着,可言语实在太苍白,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 他顿了顿: “等出去后,就有办法了,肯定能取出来。” “取不出来就算了。”年渺靠着他的胸膛,手从他的脸上,慢慢移到肩膀,最后手臂挂在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