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有一天,他们会变得完全陌生,擦肩不认,他怕自己追不上师兄的脚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腾云而去,渺无踪迹。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不敢再发出哭腔,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会惹得对方不耐烦。 季一粟蓦然间收紧了相拥力度,年渺觉得骨头都在发疼,可他不敢出声,只默默忍受着。 “我知道。”季一粟的声音有些喑哑,却被风都要温柔, “我知道。” 他一时间只知道说这三个字,莫名的巨大的悲怆如水流淌过,在心里逐渐蔓延,弥漫全身。 他明白年渺在害怕什么,明白对方的无助和没有安全感,可他是死过一次的人,是没有未来和生死的人,他无法像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一样,信誓旦旦作出天荒地老永不分离的承诺——更何况,没有人可以保证这样的承诺的兑现,那都是无知少年人一厢情愿和一腔孤勇,没有谁的明天会一直坦荡无阻。 人生到底是得过且过,能圆满一天是一天。 他给不了年渺足够的安全感,反而会让对方陷入危险的境地,就像上次一样,如若百里落尘彻底发昏,如若伪月没有遭到重创,那结局不堪设想,每每想起来,就是一阵后怕。 年渺害怕,他又何尝不害怕。 夜风和浪而歌,呼吸比风还轻软。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生我气,就怎么生,只要别什么都自己闷着。”季一粟抱着他,一字一句说着, “渺渺,只要我活着,就不会离开你。” 这是他唯一敢允下的承诺了。 年渺怔忪地靠着他,被他完全拥着,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的存在。 眼泪又毫无预兆地涌出,尽数染在衣服上。 季一粟将他横抱起来,顺着海边慢慢走着,海浪一层又一层往岸边涌上来,溅起的浪如珠如玉,落花飞雪,浸润了季一粟的鞋子和衣摆,他却浑然不在意。 年渺扭头去看海,也被溅上了冰凉的水滴,又转过来,继续把脸埋进他怀里。 明月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升起来,似弓弦低低挂着,寄月岛上的月亮万年不变,从未圆满过,始终缺着一大块,到底是个假月亮,不然人间怎么会没有圆满。 回去的路似乎很长,长到没有尽头,又明明很短,短到没有几步就到了。 季一粟停下脚步,任由波涛涌到脚下,低头对上他迷离而润泽的眼眸。 “醉了,渺渺。”他轻声说着,又往院落里走去, “该睡了。” 夤夜如梦,像弥漫着酝酿了千年的酒般醉人,朦胧而变幻莫测。 年渺的视野也朦胧起来,依稀记得自己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别丢下我。” * * * 在河边吃河鲜,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