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沉住气。” “我咽不下这口气!”他一双眼睛发红,积攒着泪意,“那杀才咄咄逼人,变着法儿羞辱咱们,在朝堂上让主子难堪。哥子正是该一展抱负的年纪,却落得个上驷院喂马的下场——难道他要喂上一辈子的马吗!” 皇帝语气沉笃,反问他:“难道他会吗?” 皇帝却笑了,顺着帐幔上的光影,将目光投得远远地,投到窗外的院落去,声音沉澹如檀,“蜗居于室的人,虽然图个安稳,一辈子也就看得见这方寸天地,不出去摔两跤,怎么看见壮阔河山?”他顿了顿,转而看向平亲王,“没受过磨折,去经受经受,磨一磨性子未尝不好。否则下一回,不是绰奇,也会有别人。” “那你呢?”皇帝的目光如同雾隐群岚,可见群峰苍翠,凛然的寒意不过一转,继而便是一片和风霁月,“冬天都熬过来了,怎能错过三春胜景。还没到分定的时候,有什么可着急的?别拘囿于眼下,自己挣扎自己。谛毫末者不见天地之大,审小音者,不闻雷霆之声。” 从平亲王府上回来,怕误了昏定的时辰,又怕老太太担心,故而皇帝并未回养心殿,直接改道去了慈宁宫。在主子不在的这大半日,宫女太监们忙完了手头的差事,也乐得清闲,锦屏带了糕点来瞧摇光,见她正在窗下做针线,大大咧咧将食盒隔着窗子递了进去,继而探头问:“做什么呢?” 她不知怎么脸却红了,低下头说:“没什么,原是我偷懒,年节该做完的活计反而留到今日。” 锦屏也不追问,笑盈盈道:“我老想和你说说话。自从我师傅出宫了,我在养心殿也没旁的熟人。你得闲吗?” 摇光忙点头,“我也正想找个人说说话呢,姐姐屋里请,我沏茶招待您,哪儿有隔窗子待客的道理。” 锦屏便从善如流,进屋里来,二人相互见了礼,手挽手到炕上坐,她见摇光屋子里收拾得齐整,窗明几净的,便是寻常坐着,炕几上都焚着香,不由凑近了细闻,“好香!我当时看你便觉得不一样,想着你到底是慈宁宫跟前的,还没细问你,老姓儿是叫什么的?我看你亲切,说不准还能攀上亲呢!” 她仍旧是从容的模样,面上也挂着笑,可是眼里的神采,到底与以往不同了,她轻轻道:“老姓舒宜里。” 舒宜里氏出的什么事,宫里宫外不是不知道。那的确是惨,一大家子说没了就没了,死的死,散的散。锦屏知道这话问错了,小心地觑着她的神色,又忙找别的话来开解她:“你会认字儿,可惜我不会。有时候主子说一些文绉绉的,我都听不大懂。”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你能告诉我,锦屏是哪两个字吗?” 摇光说好,就用手蘸了茶水,在炕桌上对着天光写她的名字,边写边听得她说:“你还没来的时候,主子也曾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如实说我叫锦屏,他念了一句诗,我却不懂得。” 摇光写好了,锦屏便靠过来看,仔仔细细地端详,生出欢喜的意味,一面也跟着蘸茶水学起来,摇光便含笑教她笔画,又想了一想,说:“可是‘马息山前见海棠,群仙会处锦屏张’?” 锦屏却摇头,“仿佛有个酒字,你再想一想?” 有个酒字?她费力地思量,都怪从前在家里贪玩,只爱看闲书,戏文话本子记了好些,诗词上头仿佛不太得力。锦屏见她费力,反倒“嗐”了声,“都怪我,想这些来招你。罢了罢了,不着急在这一时。” 忽然有一阵风过,柔和的,隐约有花香。这种感觉如同片羽吉光,只盛放在一刹,倏忽便越过窗棂,越过宫墙了。摇光贪恋那瞬间的沉醉,忍不住也跟着往外头望,但见重重叠叠的明黄琉璃瓦后檐角高耸,天朗气清,隐约能看到宫墙外的山岚。 她忽然福至心灵,笑着拉住锦屏的衣袖,说:“这个再不错,有姐姐的名字,也有酒。”锦屏便睁大眼睛认真听着,只听她徐徐念:“流水便随春远,行云终与谁同。酒醒长恨锦屏空。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 她的声音清脆好听,伴着晴光更怡人。她注意顿挫,笑吟吟地念着前人的词句,锦屏便含笑听着,说是,“我听着耳熟,兴许就是这个!可是调子却不大对——我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讲究,主子爷那日念,我听着却很伤怀。” 她偏过头,满是艳羡的目光,“你们诗礼人家出身,到底不一样。不像我,大字儿不识一个,有时候主子与我说话,我都听不懂。” “人人境遇不同,譬如姐姐的好,我却学不来。姐姐知道什么茶配什么盏子,知道万岁爷什么时候吃什么茶,在御前当差可不是容易事,姐姐的差事比我难千万分,还当得妥妥贴贴的,我真是佩服姐姐。” 锦屏掩嘴直笑,还忍不住打趣她:“是了,我还知道这宫里该往哪走,你却不能!” 摇光想起上回的事,不由也笑了。 锦屏又问:“这诗是说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