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得量一量,才知道祈妄烧到几度。 祈妄望着喻年有些生气的侧脸,也反应过来,是他反应过度了。 他身体慢慢松弛下来。 “抱歉,”他低声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习惯跟人靠得太近。” 他并不是排斥喻年,刚刚只是出于身体的本能,抗拒别人突如其来的凑近。 喻年哼了一声,算是勉强接受了,也没高兴真的和祈妄较劲。 他研究了下药品的说明书,又弯下腰,把夜宵从微波炉里拿了出来。 这是他刚才点的外卖,热好后,他征用了祈妄这里两个小碗,一个白色一个青色,将皮蛋瘦肉粥分到了这两个碗里。 他把其中一个碗摆到了祈妄面前,连同两碟虾饺肠粉。 “你将就吃吧,”他对祈妄说,“这本来是我的夜宵,我看了下,你那个药不适合空腹,你先凑合吃点吧,待会儿再把药吃了。” 他一边说,一边也在小桌旁坐了下来,拿起外卖赠送的筷子,一掰两半,又打了个哈欠。 折腾到现在,他真是又累又饿。 祈妄却没有动,他看了看面前青色的小碗,若有所思地望着喻年。 喻年接受到他的视线,误会了他的意思,眉毛高高挑起,“怎么,我借你桌子顺便吃个夜宵也不行么?” 要真是这样,他可掀桌子了。 他辛辛苦苦忙到半夜。 如果祈妄连这也不能忍,那可真是狼心狗肺了,喻年在心里磨了磨牙,神色愈发不善。 祈妄却摇了摇头。 “我不是这意思。” 他淡淡地看着喻年,他们两个人其实只差了一岁,但瞧着却不像,喻年身高不高,脸庞白皙柔软,笑起来总是阳光灿烂,也讨人喜欢,一双眼睛尤其澄澈灵动,一看就有点娇气,透着一种被家里纵容着长大的随性。 他跟喻年的相处从来算不上愉快,他甚至能看出喻年对他的敌视。 可偏偏,喻年又主动对他伸出了援手,再不情不愿,也还是愿意照顾他。 真是奇怪。 他轻声说,“我以为你应该很讨厌我。” 喻年被问得一顿,祈妄说话只说了半截,但他却听懂了祈妄的意思。 他筷子上夹着个虾饺,从筷子尖上掉了下来。 他把筷子收回来,垂下眼,也没否认,撇了撇嘴,小声道,“我确实有点烦你。” 但他又抬起眼,看着祈妄,“但我们又没什么深仇大恨,能当邻居也算是有点缘分,你都受伤了,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反正他做不出这种事。 别说是祈妄了。 就算当初针对他的那些高中人渣,他都不会袖手旁观——不过他顶多帮打个120,不会亲力亲为。 他反问祈妄,“怎么,换成你就会把我扔在原地不管是吗?” 祈妄顿了下,犹豫三秒,“那倒也不会。” 他并没有真的讨厌喻年。 他那天对喻年这么凶,只是因为喻年恰巧触碰了他的雷区。 说完这句,两个人一直僵持的气氛倒是松弛下来,本来也没结什么愁怨,说开了就过去了。 两个人把喻年的夜宵给瓜分了,喻年按照医生的说明拿了药,连同热水塞进祈妄手里。 祈妄是最不耐烦吃药的,但在喻年的注视下,还是老实吃了。 在他吃药的时候,喻年坐在他对面,抱着一个毯子。 他的视线落在了祈妄的手臂上。 刚刚回来换了衣服,祈妄穿着短袖睡衣,伤痕累累的左手臂完全暴露出来。 他不想看的。 可是那条手臂的存在感确实太强,包括上面黑色心脏的刺青。 祈妄察觉到了,他抬了抬手臂,平静地问喻年,“你会看着不舒服吗,需要我换长袖吗?” 他语气很平淡,并不觉得这是对自己的冒犯。 喻年飞快地摇了摇头。 喻年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还是想再重申一次,我那天真不是故意去扯你袖子的,我真的以为是有个虫子趴在你手臂上,想帮你拿走。” 他那次去道歉的时候,也跟祈妄这样说过。 但祈妄只说了声知道了,听不出信还是不信。 而这一次,祈妄也是说,“我知道。”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