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在真螭树海。” 一个完全陌生的词陡然出现。 雾来不及反应,脱口而出。 “这个地方在哪里?” 她游历魔界多年从未听说过此地,恐怕只要出了古树镇,这四个字便不复存在。这就像流传于某个地域的生僻习俗,外地人分毫不能窥见。 “这个只能问那些脏奴了。” 雾心里一梗。可能是精神紧张,她看见黄夫子说脏奴这两个字的口型是慢放。 不论善恶贫富,魔界人永远都可以以一种聊天般轻松的语气说出脏奴这两个字。 黄夫子是个疼爱学生、热于助人的人,可在他眼里脏奴算不得人,就像在人族眼中狗就是狗。 雾面上没有一点异样,“那些脏奴在哪里?” “临近过年他们怎么也会来镇上买些他们那里没有的补给吧。姑娘想找他们就去市集上看看。” 告别了黄夫子,雾来到了镇上的集市,远远地看见蓝墨、乐裳,蓝墨脖子上还骑着黏黏。间隔了数不清的人,黏黏却好像后背长了眼,回头张望,视线落在她刚刚站定的位置。 这孩子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雾开始沿着小摊走,一边走一边仔细看周围人的眼睛。很快她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用费力去找,因为有脏奴在的地方,所有人都会为他们空出一片区域。 因为身份阶级,脏奴几乎全是文盲。他们无法接受教育,墨绿色的眼睛充斥愚蠢和麻木。 至少,其他阶层如此认为。 那个青年把视线停留在那本书上,雾看出来他认得封皮上的字。 “赶紧滚!你配看这些书吗?都给我看脏了,真是!” 书贩子轰着几个脏奴,他妻子则拦在书摊前阻挡脏奴的视线。 领头的那位年长者对青年说了几句其他人听不懂的话,几人匆匆离开。 聪明的脏奴她见过,甚至可以说他比绝大多数人都要聪明。他们并不像外界传闻的不可教育,知识和智慧或许早就在他们内部生根蔓延、开花结果。 雾跟了上去。他们买了许多难以自产的物资后往小镇的出口去。雾适时的来到青年身边掏出几本书说明来意。 脏奴有自己的语言。雾不确定青年是否听懂,但看得出来他很渴望这几本书。 青年叽里咕噜和领头的老者说了几句话。 脏奴的语言十分美,说出口像百灵鸟在颂唱。 “我们住在古树上,只能把你带到树下。”老者说。 雾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事出反常必有妖,可对于已经漂泊寻觅多年的她来说,前路到底有什么在等待着并无意义。 她跟随着这些人走了两天两夜,周围的景色越来越荒芜也越来越空旷。直到一日伴随着日出,她看见远方出现一线看不见尽头的青色绿,她隐隐觉察目的地到了,与此同时,那道青绿色中贯穿天地的虚影开始引起她的好奇。 “那是什么?” 青年答:“世界古树。它是天地间第一棵树,也是神明沉眠之地。” 神明?! 这两个字令雾的心猛烈跳动起来。她感觉自己全身都沉浸在一种酥麻的震颤感里。周围的风疯狂灌进她的嘴,青年猛地把她按在地上,她感觉门牙都要被磕掉了。 随后,一声震天动地几乎要把天空撕开的雷鸣把她那种酥麻的震颤更加具象。细微的电流飞速掠过她的心脏,在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灵魂在与肉体剥离。 飘忽的感觉让她稍后大口呼吸不止。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青年,而对方状态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头发因为静电全部向上树立。 她去过很多雷暴之地,唯独这次…… “酥麻感是雷击的前兆,要及时伏地。”青年把她扶起来后往前走去。 “神、神明指的是法神吗?” 雾腿软踉跄地追上。 而青年则告诉她:“神明就是神明。它操控雷电,维持世界树上电力的运行。” 雾露出困惑的神态。青年继续向她解释:“我们的世界与外界认为的不同。” 老者适时用族语告诫了青年,墨绿色的眼睛仿佛蕴含着亘古的静谧。青年不再多说默默向前走去。 进入树海,遮天蔽日的绿色将一切吞没。眼前没有任何可以充当标识物的东西,唯有相似的一棵树紧接下一棵树,若没有这些人带路必然会迷失其中。 不知走了多久,林中越来越阴暗。雾猜测外面天黑了。这些人果然就地扎起营帐篝火。他们用刀刺进一棵树庞大的树干,从创口接出汁液放在小锅中烧沸分喝解渴,又拿出一些干饼分食,咽不下去就和着汁液一同顺下。 雾本是草木精灵,喝些苦涩的树液不在话下。 老者默默地看她把这些树液喝完,用族语和周围人说了些什么。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