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炀跟林婉芸对视一眼。 药是有的。 只怕不对症了。 上次他们敢用,是因为皇上有咳嗽,气短的症状。 如今皇上只怕是身体真的虚弱,并非病症。 六十七岁。 在古代已经是高龄。 能撑到现在,都是御医院小心呵护的结果。 但这会只能带上,只是带上,绝对不会用。 内侍也略略知道这事,后面的话更印证纪炀的猜想:“还请纪大人,也进宫一趟。” 上次请他进宫是何原因,大家都懂。 这次? 内侍又看看暖阁里众人,隐晦道:“还请诸位大人回家换了官服,等着传召。” 到底还是来了。 所有人眼神对视,郑重朝内侍行礼。 说起来许是有经验了,内侍不如上次慌张,可越是这样,众人的心越是沉。 纪炀跟林婉芸立刻换了衣裳进宫,其他人自然无心宴饮,赶紧回家换衣服等传召。 进到宫中,这次比上次要肃穆许多,却也更井井有条。 上次出事,是因宗室蛮横,气得皇上吐血,算是突发情况。 这次只怕早有征兆。 纪炀到时,林大学士已经在了,这位年迈的大学士被人搀扶着坐在一旁,老泪纵横。 林大学士抬眼看到纪炀,又看看孙女,稍稍摇头。 很快,林婉芸先被请了进去,明显让她去看诊。 等林婉芸出来,面色凝重异常。 显然,内里的人已经油尽灯枯,处在弥留之际了。 里面内官小跑出来,开口道:“请林大学士,纪大人进内殿。” 听到这话,林大学士缓缓起身,整理好情绪,大步向前,但稍稍颤抖的手臂还是让他的情绪暴露。 他辅佐一辈子的皇上,已经走到最后时刻。 纪炀看向娘子,林婉芸摇头:“快去吧。” 这就是真的不行了。 纪炀叹口气,他们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却不知是今日。 进到内殿,立刻闻到充盈满室的汤药味,让人胸口发闷。 躺在床上的老人白发苍苍,半躺在皇后怀中,紧紧握住少年太子的手,像是有无数话要说。 再旁边是他的老臣子林大学士。 老人说话有些含糊,还是不停地缓慢念叨:“老了,还是老了。” “朕要去见石恩,危泽方他们了。” “石恩最爱说笑,没他在,朕还真不习惯。” “危泽方皱眉,朕总觉得他过于严肃。他走了,朕,朕真的想他,朕还为他哭过,只是你们不知道。” “还有很多老臣子,有的死在朕登基的时候,有的时候死在朕的刀下。” “林敬源,你可要慢些去。” “慢些去。” “武侯。” “武侯啊武侯,朕羡慕他自由,南征北战,好不快活。” “没想到他的孙儿,孙儿,也这样厉害。” “他可要炫耀了,必然非常得意,也该得意的。” 说着,头发苍白,满脸皱纹的皇上看向纪炀,似乎透过纪炀看到他年轻时的臣子。 等纪炀靠近,皇上眼神带着欣慰,又深深看向他还在少年时的儿子。 “纪炀,你很好。” “你很好。” “少年天子,必然有许多人苛责,许多人看轻。” “你,你,你要辅佐他,他会给天下百姓,带来安稳。” 越说下去,太子徐九祥的泪水便越多,皇上看着哭泣的太子,又像是通过纪炀看到什么,再看看同样年迈的林敬源,最后目光定格在皇后跟太子身边。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