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喊他“王爷”的样子。 正如江柍所说,兰兰是个最谨慎妥帖的性格,平日总不肯叫他一声夫君,仅有几次还是他哄着,她才肯低低叫上一句。 他听不够,便说“你声音太小了,我没听清,再叫一次”,她总会脸颊绯红地白他一眼,道“王爷没个正形”。 其实最初他娶她不过是为王家的权势,纳她进门之后,发现她是个木头性子,连取悦他都不会,更是没放在心上。 直到后来,母妃的忌日,她竟留心记得,提前三个月便抄了整整一本佛经,拿去灵前烧了。 他才发现她处处为他着想,慢慢地又留意到她其他的好,这才有了感情。 至于佛生…… 江柍的话像是刀子捅在心上,他想到佛生会在指指点点中长大,就不敢继续再想下去。 杨无为却不像沈子杳那般躲避江柍的视线。 江柍望过来,他便回视过去,甚至可以对她略一颔首,笑一笑。 看着她瘦了一圈,却因三分病态风流缥缈似西施的容颜,他蓦然想到当年在赤北城中,她脏兮兮一个,和他挤在破草席上,分食一块红薯的样子。 归根结底,她与当日只是境地不同,可心性却没有变过。 纤弱的身躯里,依旧蕴含着一股深不可测的力量。 但说到底,他也没有变。 当日接近她,是为了前程,后来想要杀她,依旧是为了亮堂堂的前程。 自古以来,帝王将相,你方唱罢我登场,若是中间贸然插入一个女子进来,无不是累赘和负担。 因此红颜多薄命,不是因为她们是绝色,而是因为她们是绊脚石。 江柍的眼神太过让人发毛,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想要干些什么。 其实她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盘算,若不做成这件事,她恐怕今晚就要因为自责而死。 她忽然站了起来。 拎着酒盏和酒壶,望向沈子杳和杨无为二人:“我想和二位喝一杯酒。” 众人都不知她是何意,不约而同看着她。 江柍却已款款走了过来,站到了二人面前,一笑:“怎么,你们不敢?” 沈子杳和杨无为的眼神一个比一个警惕。 江柍扭头朝宋琅一笑:“陛下,这酒没有毒吧。” 宋琅也不知江柍又抽哪门子疯,拧了眉,轻喝道:“你不要再闹了,回来坐好,或让人送你回去!” 江柍见他答非所问,也不勉强,提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将酒盏举到沈子杳杨无为面前一绕,随后仰头悉数饮尽。 又将酒盏倒扣:“没有毒。” 她注视着沈子杳:“酒是陛下着人准备的,没有毒,显而易见,我的身上也没有刀剑。” 她提壶走到沈子杳面前,弯腰倒上一杯,又给自己满上。 举杯,看向沈子杳。 沈子杳眼睫颤了颤,没有动。 江柍正色道:“这一杯,是你敬我,敬我当年舍弃身上唯一一枚丸药,救了王依兰母子的性命。” 沈子枭垂下眼帘,似有些痛苦,默了默终是端起酒盏,向江柍示意,而后饮尽。 江柍注视着他将酒悉数饮尽。 淡淡笑了笑,却将自己手中这杯酒,慢慢倒在地上。 像是在祭奠。 沈子杳一怔,不明所以然地看着她。 她面无表情道:“我这杯酒,敬已经故去的沈子杳,他已被骞王亲手杀死。” 沈子杳猝不及防后退半步。 原本提防着她会有什么动作,却不妨是这样一句万箭穿心的话。 这个女人好狠,实在好狠! 江柍却不再理会沈子杳的反应,又走到杨无为身边。 正要弯腰给杨无为满上。 杨无为却抽走了酒盏,笑道:“请贵人恕罪,鄙人不胜酒力,实在不能与贵人痛饮了。” 江柍拧了拧眉,似是不满:“我不过是想和你最后喝一杯酒而已,难不成杨先生连这点小事都要拒绝吗。” 杨无为比沈子杳敏锐,他看着她,想了想道:“若贵人是想敬前尘往事,实在是不必,因为鄙人不是个喜欢回头看的人。” 江柍却固执起来:“若我非要喝呢。” 杨无为低眉一笑:“可这杯酒,鄙人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呃……” 就是这一刻。 江柍抽出了头上那支金凤累珠衔绿玉的钗,对准杨无为的颈部就是一刺。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