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酒时,彩结绑的太紧,她和沈子枭要靠的很近,几乎贴着脸,连呼吸都缠绕到一处去。偏他在饮酒时,还一味盯着她,她敛眸不迎他的目光,避而不看,脸反倒愈发热了。 自然,这娇怯也有江柍装模作样的成分,毕竟她始终不敢忘怀自己的使命。 可这世上没有一个女子,会对成婚之事毫无波动,纵是心如止水,但见这刺目的红,浓烈的酒时,也未免不会生出几丝波澜。 她自幼被养在深宫里,哪怕受过训练,大红盖头没有揭起的这一刹,从前也不过是纸上谈兵。 那瞬间,她几乎生出真的嫁给了心爱之人的错觉,而这念头,却如大红烛花爆开的声音一般,霎时灼伤了她。 她想起太后,想起碧霄,想起宋琅,想起江家一个个亲人,甚至想起那个与她命运缠绕的真迎熹。 然后她意识到,她再没机会嫁给心爱之人了。 甚至再没机会拥有一个心爱之人。 世人都道,合卺酒是苦的,寓意夫妻能同甘共苦。 可她完全没注意它是何滋味,待她回过神来,只见喜娘掷杯于床下,笑道:“两杯一仰一合,天覆地载,阴阳和谐。”说完吉祥话,便都退下了。 沈子枭也退下了。 热闹也退下了。 一时间,只剩她自己。 江柍知道,其实无论身旁有无他人在侧,她都只有自己。 待合卺酒的滋味在舌根上淡下去,她的理智才渐渐回来了。 她坐在床畔,琢磨待会儿行房时该怎么办,想着想着觉得饿了,唤雾灯给她拿点心吃。 进来的却是月涌,原来雾灯因脸上有疤,怕忌讳没来伺候。 破相在当今世上确为大事,当初江柍也是拿那算命大师当幌子,以“破相之人必有大相,此女留在身边于我命格有益,许能替我挡血光之灾”的借口,方才保住她。 月涌端来玫瑰花饼给江柍,江柍吃了两口,又唤来星垂,让她去妆奁里拿一支金玲珑簪给雾灯送去。 这边星垂刚出去,江柍一块饼还没吃完,就听到门口的动静。 她把玫瑰饼放到盘中,月涌替她擦了擦唇,便退下了。 沈子枭在一众宫娥的簇拥下前来。 他身服衮冕,九旒九章,冕服由黑色的玄衣与绛色的纁裳组成,上衣纹样用绘,下裳纹样用刺绣,九旒由二百一十六颗玉珠串成,他的面容被九串垂珠遮挡了大半,却难掩他气盖苍梧云的非凡气度。 江柍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弩手的模样,想来这人虽然容貌伪装的极好,可那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气势,还是流露了几分出来。 他走近了,江柍闻见淡淡的酒气。 她无声望着他,烛光在她的脸上幽幽摇曳。 他亦看向她,又望见月涌手里的托盘,问道:“饿了?” 江柍说:“饿了。” 婚礼如此繁琐,累了好几个时辰,怎会不饿?可一般的新娘子怕被笑话贪吃馋嘴,总不会表现出来,可她倒没有遮掩。 “嗯,我先去沐浴更衣,你吃些吧。”沈子枭淡淡道。 他展开手臂,宫娥们上前为他脱衣、摘冠冕。随后他去往净室,宫娥们想跟上,被他一个手势制止:“里边用不着你们,侍奉太子妃去吧。”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