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道,“天之命也,功名成也不成。”(注1) “无妄。” 老头没有任何反应,不像很多人那样马上恍然大悟,或就地拜服。将这卦对应的传解在心头过了一遍,不知是喜是信地呼出一口气。 “虽致祸,但必转福。”徐半仙笑道,“施主何必叹气?” 朴老头老眉一拧,摇了摇头:“道长分明戏言,老朽已到这步田地,身后事早已注定。祸福都已不重要了。” 瞎子道:“倾注一生的错举,真还有必要去对它裁定对错吗?” 老头静了片刻:“道长所言甚是。”紧接着说,“眚之一字如此骇人——当年我上京以前,也有一位老道,给我算了一卦,那时却是吉兆。” “从心而已。” 一老一少似乎剔去肉眼,魂魄忽然一照面。 朴老头眼中那股愁虑散去。 徐半仙调整坐姿,宛若关东大汉,嘚啵嘚啵:“其实呀,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可执念的?放开了发现也没什么,娶不到大美人,当不了大官,成不了仙救不了世,都算什么?自己潇洒风流,难道天地之间山川风月又少看一眼了?多余去苦!” 朴老先生极其赞同,捋须颔首:“道长想必算过很多回卦,难怪有如此见解。说来凑巧,我学堂里有几个黄齿小儿,最近我在他们课业里发现了几张解卦的小纸条,一看签名,就是出自大柳树下徐念恩手笔——也就当机立断潇洒风流来寻访了,果然徐半仙是神品,能从尿床形状里看出此后定成宰相,不过老朽查遍古籍,倒没发现出处,还请半仙您不吝赐教。” “……………………” 徐半仙闻言开始擦汗:“哈哈,怎么会呢,那不是就写在郭景纯的易经注里吗,哈哈哈。” 朴老先生摸须不解:“郭景纯注的不是尔雅吗?” “哎呀人家学通古今,什么都注的好吧!”徐半仙看样子很想就地变成黑螃蟹爬走,幸好自己蒙着眼睛,只能掉一半的面子。 然而朴老头实在是一位可进可退的严师,不欲多言,警告到了就拍衣摆起身:“道长算天算地,不论真假,倒也不是一位不明事理的人。再多扰那几个不经人事的孩子,恐怕不太妥。——这一卦多少钱?” 徐半仙肃然正色马上拒绝:“尊师!师父!我怎么能收你的钱!不!那样十分不尊师重道,说起来您这种笑里藏刀的风格,让我想起了我那阔别已久的老师,从今天起您就是我的亲师父!我保证不给傻了吧唧的师弟们传播谣言让他们上课分心了!不收钱!——真的不收钱!” 不过朴老头还是放下一块碎银子,摇摇头像是想说什么,但还是无奈走了。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