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悄悄出了慈宁宫,一路往南行,待到了武英殿角门外,宁晏实在走不动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一颗颗冒出来,她双腿软到迈不开步子,脸色更是一点血色全无,她将怀里的懿旨塞给陈庆, “你帮我把懿旨送去东华门,交到驸马手中,快些去,莫要耽搁了正事。” 陈庆接过懿旨,塞入怀里,担忧地看着宁晏,“那您怎么办?” 宁晏渺然地环视一周,忽然瞥见武英殿方向有灯火闪烁,“太孙与太子妃娘娘不是在武英殿吗,我且去里面避一避,你放心去。” 这里有一百护卫,必当安全。 陈庆不再犹豫,连忙抽身而开,矫健的身影如一只猎豹顷刻没入夜色里。 这是武英殿西面毗邻金水河的石径,初夏时此处杨柳依依,风光甚好,宁晏抬目望了望天色,苍穹如墨,似一堵厚厚的城墙几乎要倾轧下来,宁晏深吸一口气,在石墩上坐了片刻,终究是因石面冷,打算避入武英殿内,宫道过去便是武英殿的角门,论理此处该有侍卫把手,可诡异的是,门口空无一人,不仅如此,连一盏灯火都没有,一股不安从心底浮现出来。 燕翎二人行到奉天殿的东角门,遇到了守门侍卫的拦截,今日戍卫此处的是虎贲卫的将士,燕翎抬眸看了一眼来人,认识,却不算交好,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便压低眉眼,将头埋下去。 别看淳安平日嚣张,对着燕翎这个人,她始终有几分忌惮,燕翎把手伸出来时,她略有几分不适应,直到来到这奉天门脚下,她与生俱来的骄傲又蹭蹭冒出来,堂而皇之搭着燕翎手臂,盛气凌人地喝过去, “没眼力见的废物,敢拦本公主的驾?” 淳安想骂的是奉天殿都造反了,他们这些守在奉天门的侍卫竟然一无所知。 依着她脾气,这会儿将真相告诉这名虎贲中郎将,一行人进去救驾便是,但燕翎告诉她,霍贵妃要进奉天殿,一定要过奉天殿外的四道门,也就是说,今日值守的四支兵力,一定有人被策反,这个人是谁,现在还不好说。 这位虎贲中郎将倒是熟悉淳安公主的脾性,瞧见这位姑奶奶明火执仗地迈进来,连忙让开道,“殿下息怒,臣失言....” 淳安搭着燕翎的手臂,步子迈得又开又大,一面走一面喋喋不休,装出去奉天殿告状的架势,燕翎低着头看着她脚底生风的步伐,低声提醒,“你有了孩子,悠着点...” 淳安脚步一凝,扭头看向身侧的燕翎,只见燕翎背身压得很低,模样要多乖顺有多乖顺,她恍惚想起这辈子都没这么指使过燕翎,忽然有些想笑,松开他,提着裙摆上台樨, “怎么,怕我出了事,无忌寻你麻烦?” 燕翎看了一眼姑奶奶嚣张的背影,无奈跟上,“是怕晏儿问罪。” 淳安公主噗嗤一笑,心头罩着的阴霾淡去一些,抬眸望去,猎猎夜风中,一百零八阶的白玉石台一路绵延至奉天殿脚下,那高阔巍峨的殿宇如惶惶天宫镇在最高处。 她深吸一口气,轻声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燕翎紧随她上了广阔的丹樨,低声告诉她待会如何应付霍贵妃的人,淳安公主一字不落记在心里,“放心,胡搅蛮缠我最擅长...”待她踏上奉天殿下第一阶时,环顾一周,哪还有燕翎的身影。 她心募的一慌,恐惧涌上心头,咬了咬牙,不紧不慢往上方去,待瞧见有人迎出来,顿时嚎啕大哭。 淳安的出现果然引起了殿内外轰动,燕翎趁这个机会,从丹樨下方的一道石门闪进去,他自小在皇宫长大,幼时与太子和三皇子等人在皇宫玩耍,哪个角落没钻过,那时三皇子嫉妒他被皇帝宠爱,联合五皇子捉弄他,他性子沉静,不喜告状,有一回折腾狠了,便寻地方躲起来,竟是摸到这丹樨下有一条密道可通奉天殿后殿。 这座皇宫沐风栉雨数百年,历代传下来,不知掩埋了多少枯骨烟尘,发生在奉天殿的宫变怕也数不胜数,有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