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踝瞥了一眼,眯眼笑问,“腿好了吗?” 宁晏看着秦氏笑容无缺的脸,有些纳罕,指了指旁边圈椅,“弟妹怎么得空过来了?” 秦氏示意跟来的婆子上前,一个大约四十上下穿着褐色对襟长袄的婆子,生得一副精明相,挂着殷勤的笑,朝宁晏施礼,秦氏指着她道,“她是我的陪嫁嬷嬷,以前在秦家最是能干,我娘当年挑陪嫁特意让她随了我来,听说嫂嫂这边缺管外事的婆子,便举荐她来。” 秦氏一朝失了管家权,连着身边的人也都没了去处,听闻有个差事空着,忍不住舔着脸来求,毕竟采办是最大的肥缺,以前每月七七八八进账不少,现在除了铺子里有些营收,也就府上每月分发的几十两月例银子,够做什么的,闲下来自然忍不住钻一钻空子。 宁晏握着茶盏也十分佩服秦氏,还真是能屈能伸,她上下打量秦氏,一身香云纱的厚褙子,满头珠翠,手上还戴着一个红珊瑚镯子,玳瑁的护指,这身派头价值不菲,又是老牌勋贵的嫡女出身,如何就能这么没脸没皮。 “难得弟妹开一回口,这样吧,人先留下,我酌情安排。” 秦氏闻言松了一口气,她为了这事私下求过婆婆徐氏,徐氏却非要她来寻宁晏,也是想借此机会让她服个软,幸在宁晏没有一口回绝,否则她面儿往哪儿搁。 “成,那我不打搅嫂嫂忙家务。”又朝那陪嫁婆子使了个眼色,才扭着腰身出去了。 须臾,宁晏得了空回房歇着,如霜与如月一左一右搀起她,如霜问道,“姑娘,您还真要应了二少奶奶?” 宁晏神色淡漠道,“好人歹人都是人,端看怎么用。” 下午申时,前头传来话,淳安公主派人送了东西来,宁晏搭着如霜的手,赶忙去前院,片刻在正厅见到一面善的公公,正是延庆宫管事牌子韩公公的干儿子,宁晏与他见过数回,都是熟悉的。 小公公将一紫檀锦盒递给她, “给少夫人请安,昨个儿陛下赏了公主几盒东珠,公主留下一盒金珠,还有一盒粉珠并一盒紫珠都让奴婢给您送来。” 宁晏闻言心头撼动,淳安但凡有好东西都要记着她,新年赐了一对翡翠手镯,一对珊瑚叮当镯,都是罕见的好东西,统共三盒东珠,就给了她两盒,宁晏受之有愧,“我哪里用得了这么多?” 小公公笑道,“殿下喜欢金珠,晓得您喜欢粉珠,自然就将粉珠给了您,至于那盒紫珠,您自个儿留着镶嵌用又或赠人都是可以的。” “殿下赏的我岂能赠人,当然是自己留着慢慢用。”她舍不得糟蹋淳安的心意。 许管家悄悄递了一锭银子过去,小公公不肯收,“少夫人折煞奴婢,若被公主晓得还不打奴婢的板子。” 许管家这阵子帮着燕翎管着前院外事,也学了几手本事,被宁晏瞧了一眼,很麻溜地就把银子塞进对方的袖筒中,前脚许管家送小公公出门,宁晏后脚带着如霜出了厅堂。 斜阳从西边树梢投下一束光,正落在峡口的廊庑处,一道清峻的身影矗立在光影中。 数日不见,他眉目越发深邃,瞳仁格外漆黑,哪怕立在光芒里,依然有瘆人的寒色溢出来,眼锋更是不寒而栗,像一抹薄薄的锋刃,冷冽又逼人。 这样的他,像极了初见时,不,比初见时更令人不敢靠近。 燕翎目光却凝在她胸前挂着的那串青金十八子,视线几度想上挪却迟迟不动。 也不知为什么,他竟然有些不敢瞧她。就仿佛那是个深渊,陷进去,怕出不来。 宁晏松开如霜的手,慢慢拖着脚步行了过来。 燕翎极是敏锐,一眼注意到了她受伤的腿,眼睁睁看着那精巧的绣花鞋一点点挪到他跟前,如果没猜错,应该是那日她滑了一跤受的伤,所以她怕他发现,愣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硬生生忍着痛走了那么远,才致肿了三日下不了地。 心口那股酸涩又窜了上来。 他微微眯起眼,再回想那日的事,犹然跟做梦似的。 宁晏来到他跟前,如常捏着绣帕朝他屈了屈膝,柔声道,“世子回来了...” 燕翎眸色倏忽变得浑浊,艰难地滚动了下嗓音,半晌闷了一声“嗯”。 宁晏慢慢露出浅浅的笑,嗓音也跟着放得很轻,“那,晚上在府上用膳吗?” 燕翎深深闭了闭眼,回想自己的决定,这会儿躲着又算怎么回事,缓缓抬起眸,对上她明净又柔和的目光,四目相对,宁晏不躲不闪,燕翎也凝着她不动,声线冷淡,甚至带着几分倦怠,“好....” 宁晏由衷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不敢显现出来,“那我去给您备膳。”她又用回了敬语。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