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陛下睨了容成嫣儿一样:“你便是这般好说话,所以所有人都求你这边来了。” 容成嫣儿笑了笑,眉眼间的随意冷淡便都散了去。 “是陛下恩宠,他人才求到内臣身上。”她拿出靠枕垫在陛下背后,笑说着。 “原是朕的这点恩宠,才闹得洛阳这几日事态频发。”陛下淡淡说道。 一架屏风只能挡得住身形,却拦不住说话的声音。 陛下和容成女官的话清晰地传到唐不言耳中。 随后,便听到容成嫣儿笑,奉承道:“他人不懂圣恩,不知好歹,和陛下有何关系,陛下年岁千秋,万万不能被此扰了岁月。” “你啊。”陛下一直紧绷的脸这才松了下来,“请唐不言进来吧。” “是。”容成嫣儿亲自去外殿接人。 “少卿。”一截照日石榴红裙裙摆,并着郁金香色帔子落在唐不言面前,“陛下召您。” 唐不言长睫微动,低垂的脖颈抬起,露出一张冰白的脸。 容成嫣儿微微叹气,伸出一截小臂探到他面前。 唐不言盯着那截麒麟制锦袖,摇了摇头,自己站了起来。 容成嫣儿也不多说,淡定收回手臂,带人入了内殿。 “微臣唐不言,叩见陛下,陛下天恩万岁。”他下跪行礼,动作不卑不亢,声音不急不缓。 只是那张脸实在白得厉害。 “起来吧,赐座。” 陛下的声音不辨喜怒,令人捉摸不透。 “两年前离洛阳时,朕瞧爱卿的身子瞧着还不曾如此羸弱,唐夫人得你不易,爱卿可要保重身子。” “多谢陛下厚爱。”唐不言眉眼低垂,恭敬说道。 若是寻常人,此刻只怕会惊慌请罪,便是再厉害一些,此时也会把事情说清楚,可唐不言不一样。 六年前,陛下就已经见识过这位唐家三郎的执拗。 他病弱,安静,可他又刚正,勇敢。 那年十五岁的探花郎站在皇权阶梯下,冷静地听着自己从状元成了探花,脸色沉稳镇定,在一种暗潮涌动间,四平八稳,不动声色,她便明白了唐稷说这个小儿子肖像其祖父,所言不虚。 唐家祖父唐元兴曾是东宫辅臣和高.宗君臣白首,相知相知三十余年,至今都是朝野佳话。 可世人都只看到其温和御下一面,不知其雷霆一击的狠辣。 陛下打量着面前面色惨白的小郎君,莫名恍惚了一下。 许多年前,她面前似乎也跪着这样一人,沉默温顺却又坚定不移。 殿内很快便陷入安静之中。 容成嫣儿眼波微动,温和开口说道:“昨夜少卿调动金吾卫,闹得安业坊人心惶惶,少卿可有什么解释的。” 唐不言抬眸。 那双眼睛冷沁沁的,陛下倏地惊醒。 ——不是那人。 她身形微微僵硬,随后借着后靠的动作缓了缓心中那一瞬间的悸动。 “初十那日,在安然桥大风车附近发现两具尸体尸快,陛下交付北阙后,微臣不敢懈怠,查清此人尸体乃是东宫宫尹府令史鲁寂的侄子鲁平,正打算结案时,在十五日举行的安乐郡主宴上,意外发现鲁寂竟死去多日。” 他声音不慌不忙,有条不紊。 “不曾想,在鲁寂身上发现端倪,意外涉及洛阳如今高涨的草药事件中,昨夜微臣接到线报,说鲁寂家中有情况,北阙司直沐钰儿身先士卒,独自一人进入鲁府探查,随后发现鲁氏夫妻和日本浪人勾结,在汴水一带为非作歹,造成洛阳草药价格虚高,百姓无药可吃。” 殿内安静得只有唐不言的声音,滴答的水更漏均速而轻微,每一滴都砸在尾音上,显出几分难言的沉寂。 “鲁夫人袁沉敏畏罪自尽,日本浪人被人掩护逃走,卑职今早已去文给刑部,继续印发海捕文书,着重送往汴水一带,势必把贼人擒获。” 唐不言说完最后一个字,便安静垂眸,不再说话。 陛下手指拨弄着手中的紫檀佛珠,大而圆润的佛珠被漫不经心地推动一颗,发出清脆的短促声音,声似金玉,木含慈悲。 “你说的鲁寂可是佛法高深的东宫属官?”陛下淡淡问道。 唐不言点头:“正是。” “何时死得?” “初四晚上。” “死在哪里?” “右春坊一间废弃院子。” “少卿怎么去右春坊了?”陛下拨弄佛珠的手一顿,眼皮子掀动,不解问道。 唐不言立刻起身下跪。 “微臣莽撞,北阙司直沐钰儿在思索两件案件时,觉得鲁平死亡和鲁寂失踪齐齐发生,颇为蹊跷,两人又是叔侄,许是有什么联系,微臣便想着鲁寂最后死亡那日也不过只去了两个地方,便送沐司直去了鲁府和东宫探查一番。”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