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泄那个密吗?就算是命大叫你们活下一两个,再碰到人,就能活了?做什么美梦呢?北边的流民一直南逃,你知道他们哪一天就逃到咱这地头来吗?你们知道战乱里真正遭荒的时候流民是什么样的吗?北边可不如咱们这边山多,草根都吃绝了的时候,你知道这些没粮吃的人怎么活到南边来的吗?” “我告诉你们,饿极了吃土的都是真正的老实人,也是大概率活不下来的那一批人,真正能活下来的,要么有本事,要么不做人。” “知道吗?人在荒年战乱时还有个名儿,叫两脚羊,那是真把你身上的肉分出肥瘦老嫩,那时候你就跟现在外头套的山鸡兔子的没区别,煮着吃还是炖着吃,烤着吃还是炸着吃,都只是一摊肉。” “到那时,最上等的肉知道是谁的吗?” 拴柱被吓得身子微往后仰着,脸色煞白,鼻翼翕张着颤动着,说不出话来。 卢婆子却压根没打算放过他,她看着长孙,面无表情,却是一句一逼进:“就你们这一房来说,最好的肉在石头身上,其次是虎子,再是大妞、铁柱,然后是你!都还是孩子,这是肉最嫩的。” 把卢拴柱从跪姿直逼到半后仰退的姿势,手一软啪一下仰摔在地上了,这才退开,把眼一转,看向嘴上被堵了布巾,额上已经开始冒出细细密密一层汗意的王春娘:“这次一等的肉,除了孩子,就是女人,那就是王氏你了,你这样的年岁,还行,比大郎身上的肉要嫩,听你爹娘或是爷奶给你讲过古吗?人饿极了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吃人肉的时候,也就有的人稍微还有点忌讳,会留个脑袋抛了,其他的,都是肉块,你前些天怎么馋野鸡肉的,撞到饿狠的流民眼前,他们就怎么馋你身上的肉。” 王氏要疯了,嘴被堵住,只两个鼻孔能出气,呼哧带喘的,看卢婆子像见了鬼。 卢婆子目光再转,这一回落到了卢大郎身上:“再次一等的,大郎这样三十来岁的男人,荒年里也没人会挑嘴,肉吃着是老,胜在个头高身子壮,肉够多,十几个人分吃的话,也能吃个好几天了。” 卢大郎腿发软,扯住旁边的卢二郎才勉强站着。 卢二郎看他一眼,只作没见,也没打断他娘的话。 长房四口面色白得像鬼,就连二房的冯柳娘和离得有好几步开外的卢三郎牙关都颤了颤。 卢婆子说够了,这才像是没了心气儿一样,随意往地上一坐,看看长房四人,支使卢大郎:“把她那塞嘴布拿下来吧。” 卢大郎嘴唇动了动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娘?” “怕她叫?”卢婆子凉凉一笑:“想叫就叫吧,你以为咱家有你媳妇这两回干的事还有脸这东西呢?她不要脸也不要男人孩子的脸了,还指着谁给她周全吗?” “你们命是真好,命太好了,所以既不懂得珍惜,也不知道感恩,但这种福气不是耗不完的。” 她说到这里,用下巴指了指王春娘:“布条扯下来,脚上的绑绳也解了,绑着手就行了,我和你们爹领着她过去,把几家人叫齐,今儿偷粮这事给大家一个说法。” “人家不追究,咱自家不能不要脸,这里留你们不得了,我不能让帮着咱们家的人被你这么个货色给坑害了,给大家赔个罪,该赔的粮食赔了,你们一家人一会儿就走吧,出谷去,活不活得下去看天,看命。” 这一下长房之外的其他人都愣了愣,卢老汉都看了自家老婆子一眼。 卢婆子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卢大郎先是愣住,等反应过来,再看她娘的神色半点不像玩笑,直接跪了,先是去求卢婆子,抱着腿求,见老娘一点反应也没有,开始哭爹喊娘求兄弟。 让怎么着也顾念顾念几个孩子,这深山老林里被赶出去,他们怕是都活不到明儿天亮。 又去拽一双已经傻住了的儿女,又去扯王春娘,把手脚被绑着的王春娘也扯跪在一边,连连磕头。 刚才就算是那么大的事也还算安静的山洞一下子有要沸扬起来的感觉。 卢婆子凉凉看了卢大郎一眼。 卢二郎也看着,直看得差不多了,这才拉着脸上也有些着慌的冯柳娘上前帮着说了句话。 一向不待见王春娘的卢三郎也吓傻住,山洞口也不守了,走到卢婆子边上喊了一声娘。 卢婆子也没看另两个儿子和二儿媳,只盯着卢大郎两口子。 “不想离开山谷?” 卢大郎疯狂点头:“娘,看在拴柱、铁柱、虎子、石头几个份上吧。” 王春娘那脑袋比卢大郎捣得还快,呜呜呜呜的应和着。 她怕死,也怕男人死,更怕儿女被她拉着一起死。 从前死字是很远的,再知道外面会乱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