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走快些。” 当日偶见脆弱分神的孙行者,只那片刻失态,随后迅速恢复了原样,赶路奔波不在话下,我也不敢多问,道是人终有情绪崩溃之时,故此便也就当作未曾发生。 这路越是前行,撇下的重担就越多,但我已然心知肚明,若有一日转回时,该了的尘缘终须了,长生路何其漫漫,我虽从不多求,也不得不为徒弟们考量思虑,平日里犯懒卖痴不过是使性子发泄不满,路还是得走,磨破鞋,踏平山,也得走下去。 这过路众生越多,受之爱戴敬重也随之增多,常常使我受宠若惊,一来我本身并无本事,若遇着需要搭手帮忙的,往往都是靠几位徒弟各显神通;二来这人一旦心虚受之有愧,只会更加想要回报点甚么。但百姓们各有各的难处,众生较之于我并无分别。 会老,会死,会病,会奄奄一息,且怒且嗔,且笑且骂,若是得有一座家宅,于大部分人而言,甚至于我而言,都是无上的安稳愿景。 我那渺小到不足为题的心愿,或许也藏在这万家灯火之中,在山林沟渠,在清风朗月,在遥遥大道。 悟空还是不怎么搭理我,偶尔说句话要么板着脸,要么沉着嗓子,总之没个好脸色,我当是他怨我一如既往地轻易信任他人,这才给他们招致诸多麻烦,毕竟上次去天庭请的神官,一看就不是好糊弄的。 孙大圣总说他面子大,那是他当大圣的时候,现如今却不是了。 现如今不过是个执着铁棒子开山拓路的孙行者,脚程比白龙马还快几分,因此我总是只能看到个晃晃悠悠的金色脑袋,流里流气叼着竹叶,看看天,又看看地,这会儿摸了摸路过的灌木叶丛,指腹揉开露水。 “要下雨了。”他眼都没抬,自言自语似的。 根据以往经验,我尝试着搭了句话:“那我们……?” “找地方歇脚,躲躲雨。”他挠挠耳根,斜睨我一眼,嘴角不轻不重抿起,“你下马作甚么?回马背上去。” “我来跟你学学怎么观气象。”其实是坐久了肉疼,但说出又要被笑话。 倒是小看了他挑刺的本事,“就师父你这富贵相,哪儿用得着自个儿动手啊?” “这说的是甚么话,总有一天用得着,技多不压身,没听过么?” “缰绳握得稳么?一口气能跑几里?东南西北分得清?甚么野菜当吃甚么毒菌不当吃你能辨认全?”他不依不挠,咄咄逼人,越发逼近,将我困在这密林参天大树之间,“事有轻重缓急,主次要分清,师父。” “我分不清,我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不甘示弱,回瞪着他。 猴子嗤笑一声,低下头玩味地勾了勾唇,瞥向一边,再不看我。 “你最好是。” 我气得牙颤,又无可奈何,只如今须得依靠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