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得井井有条。 可是这里每一处都有隋恕的痕迹,有着淡淡红雪松气息的衣柜,很像那天晚上他把脸埋进她濡湿的耳鬓时身上的气息。他把她从柜子里抱出来,握住她腰肢的手也曾抚过一楼的深色胡桃木扶手椅。 她反复地见到过的,他每次回来,都会坐在那里面看期刊,她的视线从二楼垂落过水晶吊灯时,会看到壁炉里的火苗一簇簇地跳跃,跳跃,从她来之前一直到现在。旁边也是一只同样漂亮的带着镀金青铜脚座的木质矮柜,紫檀木、黄杨木与郁金香木,她已经记不清了,但是中间有椭圆的珐琅彩。他送给她的胭脂盒也是珐琅彩的,上面勾着花卉。 他留下了洋楼,老物件,也把她留在了这里。和这些物什一般,困在了座钟的摆针间,铁艺灯具的阴影里,困进了回忆里,变成了一缕游离其中的气息。 简韶回过神时,已经反复地摆正收音机好多次了。 她突然明白,自己并不是在梦里。所以在梦里那些“只有她才能做到的事”,在现实里所有人都可以做。 她不是特别的,她是普通的。 简韶缓缓地收回了手。 直到一道突兀的电话铃打断了她的思绪。响了几秒后,简韶仿佛才明白需要接起。 电话另一头响起一道女声,居然是宋上云。 简韶一时有些恍惚。 学校的事情,对她来讲仿佛是上个世纪一般了。听着宋上云徐徐讲期末考试的事情、学生会发奖品的事情,她只觉得时过境迁,恍如隔世。 “姐姐,听说你生病了,你的身体还好吗?一直没有给你打电话,怕打扰你休养。”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很担心你……” 简韶抬起头:“谢谢你呀。我就是……不小心从楼上摔下来了。” 简韶尽力捏造一些听上去还算合理的借口,“我行动不便,通勤也挺麻烦,所以就申请延考了。” “啊,是吗?这样呀……”电话那头声音很轻。 “怎么?难不成院里传我意外怀孕了?”简韶还有闲心开个玩笑。 宋上云不出所料地沉默了一会儿。 “姐姐,你别放在心上。他们说的那些东西,一向都是没个边际的。” 简韶没评价,只是随口问她:“咦,你怎么有我手机号的?” 那边停了停,坦诚地回答:“我问吴娉要的。今天值班的时候,我听到刘熙婉学姐吐槽她碰到了吴娉,吴娉指桑骂槐,指责唐宁表面上装成是你的朋友,实则连通问候病情的电话都懒得打。我想,姐姐对我很好,我也把姐姐当朋友,所以应该打这个电话。” 宋上云总是很会讲话。 简韶在听到吴娉的名字时,停了停手上的动作。吴娉能帮她讲话,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的。 不过其实也不稀奇。在最开始,她还没搬来马南里的时候,吴娉就反复地告诫她,可以喜欢隋恕,但是不要爱他,隋恕是不会娶她的。 那个时候她就是这样有些“多管闲事”的直言的人了,尽管她并没有帮过吴娉多少,只是帮她封过一次校园帖。 啊……这样看的话,她和吴娉都是有一点多管闲事的人呢。 记得在礼堂,吴娉还对她讲过,隋恕的野心会成为一把剑,不仅刺向上位者,更会毁掉一切秩序。 简韶对着电话笑笑,“谢谢你记挂着我,也替我谢谢吴娉。” “谢什么,”对面有些受宠若惊,“姐姐你要是需要我帮忙,随时给我打电话就好。” 宋上云仍然竭力想跟她处好关系。 尽管她早已是普通人,以前、现在、未来,都会是这样。 她其实是一个病人,一个长了肿瘤的病人。城市与地方,阶层与阶层,金钱与贫穷,它们生长在她的身体里,成为一颗难以与身体共存的肿瘤。 免疫系统会抗拒外来物质的侵入,她的身体也是这样。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庄纬一样,因为无法和身体里的“肿瘤”共存而一直辗转着逃窜。 可她明白如今能做的唯有等待和祈祷—— 她是无关紧要的,但是她和世界之间的牵绊,还有一个很小的小孩。 简韶的心微微地颤动。 肋骨,腹部,肚脐,生命最开始的连接只是一段脐带。 闭上眼睛,在没有家庭、族群、社会概念的起点,人与人、人与自然最初的连接,都在脐带里。 她感受到了这种联结。 睁开眼睛,叶子洒下簌簌的水珠,窗外下起了太阳雨。耳清目明。 她凭借着冥冥的直觉走下楼梯,推开门,在细雨滑到手骨的之前,一眼看到了犹犹豫豫在门口徘徊的小男孩。 他大概来了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