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地蜷缩着身体。 那一晚是怎么睡着的,简韶已经忘记了。但是如若这所学校里有谁知道她所有悲伤的瞬间,大概只有这层生了锈、破破烂烂的铁床了。 揭掉被褥的床皮像卸掉了所有精致的妆面,露出因为年岁侵蚀而坑坑洼洼的粗糙面容。 简韶最后摸了摸它,冷冰冰的,像第一晚那样。 再见。 她在心里轻轻地说。 简韶推着行李出去。这间宿舍她住了好几年,从未产生一丝一毫归属。她曾经许愿想早些搬出去,如今实现了,却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雀跃。 不大的空间,满满当当堆着行李架、折迭桌……没有人抬头看她,简韶也并没有回头。 灯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 郑明可在她身后摘下耳机,掠了她的背影一眼。简韶听见她尖酸的口气:“下一个孙章清。” 铁门合上,连同郑明可所有的声音。灯光、物影都随着那一刹闭合成单一的棕色,那是门板的颜色。 孙章清,是那个消失的学姐。 对着单调的棕色铁门,简韶想,郑明可未免太刻薄。自她来到这里,郑明可便从来没几句好话。黄昏的光透过楼玻璃落在眼睫上,一抖都是淡沉的颜色。 这间小屋子里的很多事情,她都没有办法理解。不过今天过后,她便不需要理解了。 几个男生接过她的东西。简韶依旧客气地说:“谢谢,辛苦了。” “没事没事,这算什么。学姐你再有什么需要搬的喊我们一声,立马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忽略了没有一个人来送简韶的状况。 简韶笑了笑。 或许她会有再回来的一天也说不定。她自嘲地想。 马南里的一切都太飘渺太虚幻,简韶知道那不是她生活的模样。她不知道梦什么时候会醒来,但仅仅是这一刻,她是真真切切离开了这间拥挤的宿舍。 简韶摸着肚子,决定放过自己,不再想。 “学姐肚子不舒服吗?”一个细心的男生望着她平坦的小腹,黑框眼镜下的目色透着些担忧。简韶对他有些印象,艺术管理一班的刘近州,平日里负责为高主任收发快递。 简韶笑着摇头,“我们走吧。” 晚饭的时间点,楼道以上行的人群为主,他们一行人逆着人群下楼。 再一次的,简韶接受目光的洗礼。 出来时远远看到隋恕的车,稳稳地停在宿舍楼下。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半个车窗自内向外摇落而下,隋恕静静地注视着她。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呢?简韶忍不住想。从来没有人这样等待过她。 简韶不禁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在这种注视里朝他走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直到隋恕摸了摸她冰凉的耳垂,微痒的感觉让简韶忍不住笑着缩开身子:“唔,好痒。” 一切才有了实体感。 隋恕用明棕色的眼瞳打量着她的神色。 学工部的男生们陆续离开,简韶也在副驾驶坐下。他掀起眼皮,仰望这座始建于九十年代的老旧宿舍楼,灰扑扑的墙体脱了皮,那些雨水侵蚀过的旧痕高高睥睨着轿车里的他们。 不知怎的,隋恕突然想起了石窟里斑驳的佛像。 刚和简韶在一起时,他曾非常系统地了解过平戏的学校构造,甚至翻阅了校史。某种程度上,他比大部分在校生都了解这所学校光荣与衰败的往事。隋恕更是从一开始就确信,简韶是想搬出来的。 但是简韶从来没有向他开过口。而对他来说,直到今天,才是将这一点抛出来的合适时机。 隋恕的目色里没有情绪,只是踩下油门。 灰色的宿舍楼被抛在身后。 她一次也没有回头。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