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彪一看孔融的脸色,就笑了起来。“文举,我猜你的传记没敢呈给天子看。” 孔融嚅了嚅嘴,欲言又止。 他给了,但又等于没给。 “太尉何以知道?”祢衡大大咧咧的入座,拿起筷子。 “若是天子看了,只怕文举就不会回城,直接出关,从此不再见我了。”杨彪打量了祢衡片刻,突然说道:“正平,看到你,想起一件事,与犬子杨修有关,你想不想听听?” 祢衡在太尉府住了几天,自然听说过杨修,知道那是一个聪明不下于自己的少年奇才,如今出任汉阳太守,与荀彧一样担任着兴王道的重任,是当之无愧的天子心腹。 “愿闻其详。” “华阴之战前,犬子应征为郎,初见天子。”杨彪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边擦手,一边说起了杨修与天子相见的故事。 一晃,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 但他却记得非常清楚,而且越来越清楚。 他常常想起天子的那个问题。 他越想越觉得,与其说是华阴之战扭转了颓势,不如说是天子得到了上天的启示,有了截然不同的想法。华阴之战的胜利,只不过是这个想法指导下的必然结局而已。 正如之后的几次大捷。 这个想法具体是什么,他还没想清楚,但他相信其中必然包含一点。 百姓与万民。 百姓的本义是指贵族,并不包括平民,平民是没有姓的。代指平民,是春秋以后的事,是礼崩乐坏的结果。 与百姓的变迁类似,民的含义也有了不小的变化。 最初的民是指战俘。上古时,战俘要被刺瞎一只眼睛,然后当作奴隶。后来民的含义渐广,才开始指代平民,但仍然含有一定的贬义。 百姓下降,民上升,现在混为一谈,却仔细分辨,实际上还是有些区别。不明白这些区别,就很难正确理解经义。 天子想做的,可能就是将这些区别彻底抹去,实现天下大同。 “杨公是说,六国之所以亡,不是因为秦残暴,而是因为他们该亡?” 祢衡眼神疑惑,筷子上夹着一片肉,却没有往嘴里送,直到滑落在粥里,依然不觉。 “我不知道。”杨彪站了起来。“你若想知道答案,不妨去一趟汉阳。你与犬子年龄相当,或许更能谈得来。” 祢衡歪着脑袋想了想,认真地点点头。 “听说汉阳治绩与河东相当,却又有特色,我的确应该去看一看。” 杨彪点点头,不经意地看了孔融一眼。“正当如此,趁着年轻,游历天下,看看不同的风土人情,才能真正理解圣人的学问。夫子不过函谷关,那是时代所限。如今大汉的疆域直至葱岭,岂能画地为牢,故步自封,做井底之蛙。”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