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缩着身子,拢着袍袖,周乙半躺在车蓬中。他没有拉上车帘,只把双腿舒展出了车外。 没有减震系统和橡胶轮胎的老式双轮马车,一路走来都在不停颠簸,哪怕是比较高档的石板路。 然而周乙十分习惯这种颠簸,尤其在今天这种环境下。 他此刻的心情很“空旷”。 车轮的颠簸,特意挑开的挂帘,缓慢后退的街景……每当这些元素凑齐的时候,周乙的记忆就会跳出难忘一幕:当年他从鄂州老家出来逃难,就是坐着同样颠簸的马车,出了鄂州城门,登上了长江码头。 一切都是那么的似是而非……同样的石板路,同样的城中河,同样的高墙。这一刻,遥远和鄂州和身处的广州融合在了一起,令周乙的思绪放空,整个人处在了一种“空灵”状态。 难得的思绪放松状态,没多久被喧闹声打断了。 当周乙警醒的时候,赫然发现马车已经穿过了安静的隔水街,来到了距离南大门不远的行市街。 周乙第一时间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精致的铜壳怀表看了一眼。 昏暗的车蓬里,表盘上的绿色荧光指针明晃晃告诉周乙,现在是戌时末——晚上9点整。 “还好,赶得上。” 看到时间没出问题,周乙悬着的心放下来,又懒懒躺回了车斗中。 距离他从杨六水家出来,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时间。 今晚的小年夜,周乙过得很圆满。倒不是应为那些酒,最主要的,是通过节日的气氛以及和杨六水一家的交流,令孑然一身的周乙,在这遥远的异乡之地,获得了“精神”上的补足。 另外,这次彻底解决了杨六水的“工作”和“组织”问题,很大程度上算是“回报”了杨六水,这个安排令周乙很是舒心。 他知道,接下来自己会有好长一段时间出外差,不把杨六水安顿好的话,他出门在外也不放心。 不过,情绪这种东西,终归是要散去的。当马车来到喧闹的行市街,看似慵懒躺在车斗中的周乙,其实已经无缝切换到了“工作”状态,变成了冷酷培训体系出品的帝国爪牙。 …… 随着新区影响力的日益扩大,看似古旧迟钝的广州老城,早已在方方面面受到了波及,南大门建筑群就是改变最大的地方。 这之前的年月里,虽说入夜后城内外也有各种传统节目,但那多数都局限在“娱乐业”,譬如画艇和行院街。至于城池其余地方,大多数都是漆黑一片。 夜晚,其实和普通人没有多大关系的。这是十七世纪,寻常人家也就是点一盏油灯,玩不起其他节目。 然而今天当马车一拐进行市街口,喧嚣声和密集的灯光就扑面而来,令人猝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