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川看了网上关于这场车祸的每一篇新闻稿,越看神色越森冷。货车司机肇事逃逸至今下落不明,再追溯身份,说是个打黑工的东南亚人。 那个周末他刻意每天晚上穿得光鲜亮丽出门,有派对就去,没有的话就订一间高级餐厅的包厢。如此几天之后,某天夜里故意假装喝醉了走回去,发现后面影影绰绰跟着人。 钟子川薄唇勾起一丝笑。突然回头看一眼,接着迈开腿跑起来。他一贯喜欢在爱丁堡的各类小巷子里溜达,跑得又极快。等到后面再没了声息,他轻喘着,踱步到东普雷顿墓场看亚瑟王座的剪影。 陈小姐忍不住了。看来父亲的情况真的不大好。 夜里他睡不好,想如往常一样到尤雪期的小单人床上去睡,出了门发现那几个人不仅没走,仿佛同伙的还多了几张白人面孔。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暗暗咒骂着迅速转回头,躲入一间喧闹的酒吧,那里的鼓手是个和他同专业的东欧人,他借了鼓手的名义从后门溜出去,一夜宿在酒店。 距离开学的考试周还有大半个月,他第二天清晨搭最早一班飞机离开了爱丁堡。 都柏林的酒店里,钟子川拆开新的sim卡正准备换上,手机里意外弹出了尤雪期的信息。 “你喜欢钥匙扣还是冰箱贴?” 这是什么问题。他忍不住笑。 这完完全全像是尤雪期会问出来的问题。她对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种别样的严肃,他几乎能想象她白瓷似的小脸板着,微微皱着眉打下这一行信息。 如果他问她为什么不送点别的更特别一点的礼物,她大概又要用“我只买得起这个”这种话来回答。 其实是什么都可以,她买什么都可以。 他久久不回复,盯着那个聊天窗口,忍不住拨了视频通话出去。 果然过了好一会才接通,她躲躲闪闪地藏在一个狭小的角落,隐隐可见旁边的洗手池。 “你拨视频过来干什么?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呢……”?她小声说,瞪着他的眼睛倒是亮得很。 见不得光的床伴只配有这样的待遇。他勾勾嘴角仔细打量镜头里的她,其实也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像瘦了一点。” “哪有!我每天都吃很多。” “晚上睡得好吗?” “好呀!每天白天特种兵一样赶路,晚上都是沾枕头就睡了。要不是你打电话来,我已经洗完澡上床了。” “那去洗澡吧……别关摄像头。” 他故意说出这样的话,还用那种调情的眼神对上她。果不其然那边雪白的脸上浮出淡淡的红。 “能不能正经点!诶,你到底喜欢钥匙扣还是冰箱贴?” “我喜欢什么……”?钥匙扣得有钥匙开家里的门,冰箱贴得有个家放冰箱。而他现在流亡在都柏林,既不需要钥匙也没有冰箱。 “快点呀,我要洗澡了。” “冰箱贴吧。”?想象一架崭新的双开门大冰箱放在有岛台的厨房里,上面贴满了世界各地的冰箱贴。厨房里的女人有微卷的黑色长发,打开冰箱门取出一盒苏打水倒满玻璃杯递给他,他接过水却不让她走,一把拉住她柔软的小手,喝完水就用冰凉湿润的嘴唇去蹭她的。 他盯着通话视频里尤雪期粉色的嘴唇,用他最最擅长的,玩笑似的语气说他最近都没有睡好。 “那你要不要试试睡前喝一点温牛奶?”?视频那一头的乖乖女诚恳地建议说。 不管她是真没听懂还是假装没听懂,钟子川都感到一阵挫败。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