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整整一上午,他们二人都顾不上饮食,此刻俱是腹内空空,饿得厉害。 第五君尤其疲惫——昨夜一宿未睡,连偷两座邪神庙的香火,又识破邪神附身,大战一场,抢救沈旦——不免心力交瘁,手软得都快拿不住筷子。 但这顿饭,第五君吃得非常踏实。 只要想起沈旦鲜血淋漓的手,他就知道他的家在师父的保护之下,邪神无法踏足。 他有家。他的家是安全的。他可以在家里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想到这一点,第五君眼眶就发红发热。 他给小秀才夹菜,自己也大口吃饭,唾液和泪液在某些时候几乎共通,第五君的鼻子都堵了。他的心如同汪洋,海平面是如此的风平浪静,深深处却暗流涌动,有一种隐秘的期待和终结感压在心底,激跃又极其沉重。 他们风卷残云地吃完了饭,小秀才非常懂事,一个劲儿催第五君快去睡一会儿,她来收拾碗筷。第五君笑着应了,慢腾腾地走到院墙边,弯腰去看他栽的一心香叶。 过了片刻,小秀才甩着手上的水珠走到第五君身边,第五君回头看她:“陪哥哥再出趟门?” 第五君先带小秀才来到药铺,抽着鼻涕抓了一副治风寒的药。 接着又给小孩买了烧鸡、腊肉、蜜饯等等吃食,他给小秀才说:“从今晚开始,到明天晚上,整整十二个时辰,你都不能离开家,最多在院子里玩,所以现在把你想吃的东西全都买回去。” 小秀才不解地问:“为什么呀?明天出来买不行吗?” 第五君拉住她的小手,“回去再跟你说。” 其实按照今天上午那道邪神越过就会受创的无形庙界来说,这条街的范围内应当都是安全的。但第五君仍然不放心,所以打算让小秀才闭门不出,在家呆一天一夜。 路过渐渐熟悉起来的街景,和面熟的邻里点头微笑。第五君推开院门,侧身让小秀才进去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了自己的成长。 他曾经是一个快乐得几乎没心没肺的人,心如赤子,没有打算,也没有担忧。他的伤心和高兴都是那么纯粹,他的世界简单到只围绕着一个人。 如今的自己,和十多年前药王谷里的孩子站在一起,彼此都不能相识。人蜕变为人,总是面目全非。 但第五君觉得现在很好。 他带着胸有成竹的微笑合上院门,轻轻落锁。 生命总是需要一些刻痕才能量度,否则总是流逝得无法察觉。每一道刻痕,都带了深深浅浅的痛苦,这些痛苦会变成路碑,标识了人生的每一个阶段。 一条成熟的生命,会笑着把路碑深深地夯实,然后走过,向前,不回首。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