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有一丝淡淡的辉光,是黎明将至的表现,顾沨止打开手机,发现微信列表里不止一个人给他发来了校友会的邀请函。 虞城中学是本地的重点中学,分低年级部和高年级部,高年级部升学率可观,每年出不少尖子生,校友会是历年来的传统,专门邀请那些发展势头良好的毕业生跟校内在读生搞联谊,起到榜样效应。 顾沨止毕业三年,年年到这个时候都会收到短信轰炸,邀请他去参加校友会,也许有人会享受被人追在屁股后面吹捧的快感,但对于他而言,休假的时间宝贵,耗在无谓的社交上纯属慢性自杀。 他信手将消息一条条划掉,举手拦了辆的士。 “帅哥去哪儿?”司机问。 顾沨止想了想说:“盛世网咖。” 司机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吸气道:“没听说过这地方啊……我导航上搜搜看。” “那去虞城中学吧。”顾沨止也不欲为难他:“停后门,我下来自己走。” - 盛欢回到盛世网咖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半。 门口的光牌好像出了点故障,灯管频频闪动,亮度感人,那种凋零的气息呼之欲出。 随着经济发展随着手游肆虐市场,这年头网咖的生意早就大不如前了,五六年前盛长泽还能用这家网咖养活他和盛欢,现如今盛世网咖的收入连电费都交不起。 之所以还留着这家门店……不过是为了缅怀盛长泽曾经生活过的那点痕迹罢了。 盛欢推门进去,灯也不开,径直上了楼。 边上楼他边将阿提密斯给他的两盒药拆封,一盒写着艾司唑仑,一盒写着奥氮平,他撕外包装的手法极粗鲁急迫,纸做的外壳被撕成一片一片的不规则形,极致的困意像一只鬼爪死死的扣住他的天灵盖,精力透支的极限差不多也就是如此,盛欢的眼皮子再也睁不动了,他掰出两片药空口咽了,随手拉下弹簧床,脱了衣服踢进床下,整个人跌躺下去,昏沉沉闭上眼。 他曾经看过一篇不大科学的报道,说人入睡的过程至少在十五秒钟以上,十秒内的失去意识不叫睡眠,叫昏厥。 是昏厥就好了。 …… 不知过了多久,盛欢睁开了双眼。 窗外的天还是黑的,屋里没有开灯,也是黑的。 看样子还是没能睡太久。 即便吃了艾司唑仑,即便是累到这种地步,他还是做不到一觉睡到大天亮,这样糟糕的睡眠质量,这样颠倒的作息,怎么看都是无可救药。 他的身体很累,哪怕是挪动一下手指都觉得很艰难,盛欢挪了挪眼珠,看向墙壁上的挂钟——他想知道现在几点了,还有多久能天亮,天亮他会有安心的感觉。 漆黑不见五指的房间里,他意外的看见了墙壁上的挂钟,但古怪的是,挂钟上没有指针。 盛欢豁然瞪大了双眼,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挂钟上的十二个数字开始变色。 1、2、3、4…… 像是某种倒计时,数字挨个变成了诡异的猩红色,字体融蜡般的拖下长长的红痕,衬的钟面惨白,恐惧将盛欢的脊梁骨浸泡在其中,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想要逃跑,想要求救,竭力的挣扎,但身体宛若被封进了水泥,一动也不能动—— …… “砰” 灯管爆裂的声音将盛欢从梦境的泥潭中狠狠拖拽了出来,他宛若一个溺水的人,猛地从深水面下探出头,水还没有从气道里排出去,就迫切的吸入新鲜的空气,心率能有每分钟近二百下,几乎要从他的耳膜、喉咙里跳出来。剧烈的呛咳和应激令他整个人缩成一团,不停地颤抖。 未几,他听见楼下传来说话声。 “有人在吗?” 声音低沉磁性,意外压倒了耳蜗里漩涡般的嘈杂心跳声,如安眠曲,如圣歌。 多说几句……再多说几句。 “店面的灯牌好像被我扯坏了,赔偿的话,我应该找谁?” 店面的灯牌……对了,他们网咖的灯牌年久失修了,会坏很正常。 所以这是现实,是安全的现实。 盛欢如梦初醒,猛地从床上翻坐起来。 他用尚在颤抖的手推开边窗,从这里可以直接看到楼下的街道,黎明前的风吹在脸上没有那么刺人,将浑身的汗湿带走了几分,他低下头,对上一张熟悉却又不那么熟悉的面孔。 盛欢愣住。 “不考虑下来一趟吗?”顾沨止昂起头,冲他笑了笑。 盛欢“咕咚”吞了口唾沫。 别下去。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别下去,这是一个陷阱。 但腿脚却仿佛有自己的意识般,慢吞吞的挪开了步子。 推开店门,盛欢才发现,“盛世网咖”四个字已经变成了“皿世x咖”,而始作俑者站在那儿,手里拎着一截断电线。 “突然掉下来,我以为是蛇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