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夏夜那一幕清晰浮现,恍如是水鬼在身后似的,她本能地跨步欲朝篷布里藏了。 “问你呢,够也不够。”段征不耐地抚了抚刀柄,眼神锐利地看向人牙子。 人牙子哪里见过这阵仗,当即跑过去曳了赵冉冉腕上的绳索,讪笑着将人就带了过去。 她没敢抬头,有侍卫捡了东珠塞到她手里,从摸出十两银子交给了人牙子。 “通敌叛国的逃奴,哪里值的了百两。” 他分明语带轻笑,可赵冉冉听着,只觉着冷意一下蹿遍周身,最后一点子气力也被恐惧尽数抽去了。 深吸一口气试探着抬头时,那人却已经掉转马头,一身滚金绯袍如火,身形似是较那年渐长。 “既是如此重罪,将她绑在本王马后!”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行宫 赵冉冉被人推搡着撵到台下时, 恰好一名侍卫长高声让行礼的百姓们都起身来,一时间,视线遮蔽着,她见那人牙子就在自个儿身旁, 想也没想的就将那串东珠塞了给他。 “我见叔叔是个有福报之人, 劳烦您行个方便, 给里头姐妹一条生路。” 这些罪奴里有好些个都是像她这般被家人累及的无辜之人,尤其是几个十四五的少女, 生相颇为清丽。来的路上哭哭啼啼的,听的她心里难受。 “行行行,你还先是自求多福吧。”人牙子压低声音,心一横也就将那串东珠收了,拽着绳子紧走几步后, 就毕恭毕敬地站在了段征马后。 果不其然, 直到他把绳索一端系好在马鞍边, 马上那贵人也只是在同侍卫长说话,连头都未曾再回一下。 也是, 那样随手抛落的物件, 便是价值千金, 对勋贵而言, 亦不过是随手可弃的。 骏马扬蹄, 赵冉冉一个踉跄, 险些就要一头栽了去地上。好不容易稳下脚步, 疾走着跟上时,人群里不知哪个喊了声:“闽地白家军杀人不眨眼, 我妻舅一家子在浙南都死绝了!这女子通敌该杀!” 这一声呼喊起了, 百姓们好些个醒悟过来, 有胆子大的拎起手边的菜蔬就朝她扔了过去。 饶是这群人顾忌着官家人,烂菜叶子、生鸡鸭蛋还是一股脑儿地朝赵冉冉头上砸去。 也不知是哪个富裕,竟是解开一大包□□水蛇,声嘶力竭地呼喝着就洒了出去。 一时间,不仅是赵冉冉被撞得跌落在地,后头看守的侍卫也遭了殃,七手八脚地将身上的活物扒拉下来。 而赵冉冉双手被缚,一开始还沉浸在混沌不可信的过往里思绪恍然,这一下摔跌下去,骏马收势未及,仍将她往前拖行了二丈。 整个左半边身子都火辣辣得疼着,而待她睁开眼,试图撑着地爬起时,掌心触着水滑蠕动的一长条,定睛一看时,竟是条三指粗半丈长的圆头黑蛇。 她顿时吓得惊泣,肩头胳膊还挂了两只□□半截斩断的死蛇,可她双手被缚,颤着手甚至无法去打开它们。 侍卫长朝主上望了眼,连忙下令维持秩序,还不待他过去拽起地上跌着的女子,人群里突然跑来个玄袍玉冠的男子,一脸痛惜地拨开护卫就冲了过来。 还不待他近前替她拂去身上东西,一把二掌宽的长刀赫然就横在了面前。 下官俞九尘…见过王爷,这女子是下官远亲,罪名怕是…… 话音未落,俞九尘就被侍卫长骆彪给请了前头去。 骆彪原是闽地行商,一大家子机缘巧合为段征所救,因他心思细腻通晓南边风情地貌,这一年来渐渐的成了镇南王府的头号宠臣,段征到哪儿都带着他,民政上的许多事也都先要问他。 骆彪为人谨慎守礼,对着官衔比自个儿大的俞侍郎,说话极是注意分寸。 等赵月仪带着仆从赶过来时,两旁的百姓差不多都被驱散,段征正听得不耐烦到极点,凌空肆意劈了个刀花: “俞大人口才好,就当此女没有通敌,可若本王说,她曾行刺于我呢?” 他言辞冷厉,对官场之人来说,这样的语气已是近乎于翻脸了。 这一句出口,骆彪和俞九尘脸上都不好看,后者显然更蕴了股莫大的怒气。 赵月仪却是听的心花怒放,人都知道,镇南王同新帝生死之交的情谊,而此人虽为新贵杀伐手段狠厉,寻常御下却比一般武将要和颜悦色的多,此刻他这般说话,定然是恨透了那女子。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