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您慢走,哎,小心,小心脚下,欢迎下次光临啊!” 看起来略微稚嫩的丫头将一个身穿锦缎脑满肠肥的客人扶上马车,那女人像一条吃饱的胖蛆,踩着下人匍匐的身体蠕动着上了马车。她掀开帘子打了个酒气盈天地饱嗝“嗝~”对着小丫头色迷迷地说:“你们老板,真带劲。”肥厚的脸上有淫邪的笑意牵扯,“哎哟呵!”她呼痛,伸手摸到自己脸上红肿的巴掌印。 马车叮叮当当晃悠着走了。 “慢走咧您,回见啊!” 小丫头堆积起笑容在马车扬起的尘土里挥手,直到远的再也看不见,这才冷下脸来,往地上狠狠啐了口。好似很嫌弃客人的脏,将自己触碰过的双手在衣袖上猛擦,方转身道:“什么东西,就你也配。” 小丫头没有名字,是外地逃难来的,朝闻夕还没嫁人的时候看她长得机灵赏了一口饭吃。他也不曾读过什么书,相遇那天郊外的野花开的好看,鎏金的阳光闪在翠绿的叶子上,就给了个名字——桃子。 桃子跟着朝闻夕好多年了,看着他嫁人,看着他死了婆娘成为鳏夫。她见证了一个男人从青涩到成熟的蜕变。 “啪嗒~” 冰冷的雨点落在桃子的眼睛里,她眨眨眼。再抬头,洒墨的天空好像蹲着一只怪兽,它大张着口,口涎“噼啪”下落。这天气真的很怪,刚刚还是晴朗闪星子的夜空顿时阴云密布,雨像鼓一般砸来。 “天越来越热了,回头叫柳掌柜给大伙添几件薄衫,每个人月银再涨二钱。” 桃子刚进门就听见朝闻夕甜得像蜜水一样的声音。 “谢谢老板,老板发大财。” 堂下众人停了手中的活计直起腰给朝闻夕鼓掌,交头接耳好不快活。这样简单的快乐也传给了桃子,她笑着抬头,望向二楼斜靠在粗柱的朝闻夕。 朝闻夕身子歪歪扭扭靠在刷了红漆的大木柱子上,他里头穿着一件雪白暗绣竹叶花纹的长衫,外头随意披着件红色并小花的纱袍,衣襟微敞,好像可以看见能呈酒的深凹锁骨。青丝挽在头顶插了根金簪。手里握着小扇,他一摇微风一吹,两颊故意勾出的发丝也晃。 他今日上了妆,眉角眼梢处柔红的还画了一条长过眼尾的乌线。朝闻夕是好看的,他的美丽有着市井的烟火气,跟田间地头长着的叫不出名的野花一般有旺盛的生命力。 “那头肥猪送走了?” 朝闻夕眼睛紧紧盯着楼下泼水洗地的小二姐,两条细长的眉毛微蹙,生怕别人多倒了半滴水。 桃子憨笑点头,“哎”了一声,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圆圆的眼睛只望着他看。 朝闻夕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映在明亮的烛火下看,“哼,喝了几杯马尿便要动手的畜生,老子给他一巴掌倒是便宜他了,下回要再来,得把老子的美丽损失费算上。”他收回手,横了桃子一眼,“打烊,老子要休息了。” 朝闻夕转身朝三楼走去,桃子又“哎”了一声,眼睛落在他身后,直到响起关门的声音还不肯回头。 “嘭~” 朝闻夕卧室的门关了,坚硬的木门隔绝形成了两个世界。 门外是那个死了老婆,为了遗产在祠堂大闹三天三夜的鳏夫;一个并不清白、风骚泼辣、经商手段独到,迎来送往周旋在贵客旁侧不肯吃一点亏的朝老板..... 在门内,他只是他,爱而不得,孤身一人的朝闻夕。 梳妆的铜镜,因着烛火照出他艳丽魅惑的身影。 月光高挂在天上,清冷孤寂的微光从窗外爬来,朝闻夕的卧室好干净,两桌几椅、一张床、一衣柜而已。 他用花油卸了妆,镜中人生了一张清水芙蓉的好皮囊,不妖不直平淡而美丽。朝闻夕望着那铜镜,摇晃的烛火飘摇地影。破碎的画面一一拼凑。 朝闻夕想起与刘野的初见,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