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沔随意地应了一声,口中却还在哼着欢快的曲子。太监见了,便要上前侍奉茶水。李沔却摆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朕看见你们就烦。” 宸安殿里的内侍听了这话,忙都退下了。一时间,这偌大的宸安殿里只剩了李沔一人。他依旧是哼着曲子,坐在桌前,随意地翻了翻那些奏折,便又丢开了。 可他哼着哼着,口中曲调却戛然而止。他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抱着牙牙学语的李景修,哼着那些歌谣。他是他的第一个嫡子,他当时看着那孩子,怎么看怎么喜欢……可那孩子,最后怎么长成了那般惹人生厌的模样? 想到此处,李沔不由得叹了口气,可这也仅仅是片刻。片刻之后,他又向后一靠,安逸地坐在这把龙椅上,重新哼起了歌谣。可这一次,他随口哼出的曲调只能回荡在这空旷的大殿中,再无人听了。 虞安公主府,在床榻上病怏怏的荀旖终于强撑着等到了李琳琅回来。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她也知道自己该休息,可她不能帮李琳琅,她只能等她回来。她怎么能连等她这件小事都做不好呢? “琳琅……”荀旖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就要起身去迎接。 李琳琅进了门,浑身湿漉漉的,湿发带着水流黏在她面颊上。她眼眶通红,望着荀旖,忽然双腿一软,狠狠跌在了地上。 “荀旖,”她带着哭腔,“我没用。” 荀旖见了,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她也不顾自己病体,忙站起身来踉跄上前,一把将湿漉漉的李琳琅揽进了自己怀中。“不怪你,”她紧紧抱着她,“不是因为你……” 李琳琅倚在荀旖怀里,终于放声大哭,她哭得哽咽难言、抽噎难忍。而荀旖只能抱着她,一遍遍无力地重复着:“不是因为你啊……” 听说,李景修在了旨意后,毫无惧色。他仰天长笑,叹道:“不愧是他啊。”他说着,又拿起了赐死的匕首,在墙壁上用力刻写着。 狱卒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旻天疾威,弗虑弗图。死得其所,死又何惧?” 据说,李景修刻写之后,又是一阵大笑,笑得天牢的狱卒心中发慌。在这笑声之中,李景修选择了最惨烈的死法——一把匕首,抹了脖子。 血溅在他留下的绝笔之上,颇为骇人。天牢的狱卒皆背过身去,不忍再看。 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在长安城中下了一天一夜。人人都说,这是“天伤楚王之死,不忍而落泪”。李景修在死前留下的最后十六个字,也在长安城中悄悄流传开来。 …… “天子暴戾,虞安狂纵。”虞安公主府的练武场里,李琳琅念着这句话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