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妹,生不知时,死不觉期。’ 这些推断有够“损”的,未免太不靠谱,这让本来正襟以待的余舒顿时失笑,正要摇头否认,却又愣住了,一念忽起: 她娘是尚在人世,又有一个弟弟,但严格说起来,那都不是她真正的“亲人”,而是死在纪家祠堂里那个倒霉的小姑娘的血亲。 若算起她的来历,她的爸爸妈妈和弟弟,的的确确不在这世上。 还有,她的生辰八字勿用,这不叫“生不知时”吗? 她上辈子死于非命,再生为人,倒也应了那一句“死不觉期”。 这么一番联想,一一对应,余舒突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她隐藏最深的一个秘密,就连薛睿都不曾告诉,此时却好像一丝不挂地袒露在雁野先生面前,叫她无可遁形。 可是为什么,她明明有青铮道人给的黑指环,对方却能算出她的底细!? 余舒一时惊骇,面上难免露出些许,落入雁野先生眼里,终是长长地舒一口气,他不管她如何心惊肉跳,但在纸上写了一句话,推了过去—— ‘我问毕,你有什么疑惑,直说无妨。’ 余舒心乱如麻,做了几次呼吸都沉不住气,只好拧了一把大腿,默默暗示自己刚才全是胡思乱想,才没说出什么不经脑子的话来。 “实不相瞒,我们这次到安县来是为寻一个人,敢问您认不认得此人,或许知道他的行踪。” ——‘你们要找谁?’ “...二十年前去世的云华易子。”余舒一字一句咬道。 然后,就见对面那人不慌不忙地在纸上写下三个字—— ‘我就是。’ 这一刻,余舒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在见到雁野先生的时候就直觉他是云华,可是由他亲口承认带来的冲击,仍让她失态地一个猛子站了起来,险些碰倒了石桌边上的木盒。 雁野先生,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他云华,他伸手按住了那只木盒,往桌子里面推了推,抬头对她笑了笑,眼角现出几条细细的尾纹。 这一笑,奇异地就让激动无比的余舒放轻松了,思路又回到脑子里。 这人果真是云华,太好了! 余舒有一百个问题憋在心里,事到临头,却不知从何问起,一眼看到他左手按着的木盒,灵光一闪,脱口道: “先生,你这盒子能否借我一看?” 云华犹豫了片刻,便将盒子推向她,点点头,放开手。 余舒赶忙接过去,掀开盖子,只见那里头陈着几个泥人,高低不等,大小不一,一个个捏的栩栩如生,数一下,从左到右,一共是四具,仔细看,两个身体修长的是女子形状,两个小巧的却是童子模样。 她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又出声:“先生昨日告诉我,这里头装的是你的家人,那这个是公主殿下吗?” 她指着两具女塑中,长裙长袖,笑脸怡人的那一个。 云华点头。 “那这个呢,是你妹妹?”她又指着另一具挽鬓垂首,身形纤细的女人,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云华摇摇头,写到——‘皆是内人。’ 那这一个必是她在茶馆听到说书人言论中的那个可怜元配。余舒默默地为这两个错付终身的女子哀悼了一声。 “那这两个孩童都是先生的儿子吗?” 云华点点头。 景尘是他和公主的孩子,那另一个,就是景尘那个无缘见面的兄长了。 “先生既然未死,为何要隐姓埋名躲在此地二十年,不与亲人相见,反要如此睹物思人?你既引我们前来,定当认得景尘就是你与麓月公主之子,父子相见,却不相认,是何缘故?”余舒对云华是有一份先入为主的好感,但一想到这是一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抛妻弃子的男人,便就冷下心来,咄咄逼问。 云华垂头书写——‘有人要我性命。’ 余舒挑眉道:“先生是怕死才躲起来的?” 她语带轻蔑,云华却未触怒,依旧是清眉恒目,写着—— ‘我是该死之人,死不足惜,然我遗愿未了,不甘由命。’ 余舒眼皮蹦跶,心道总算跳到正题了,她不想直接询问《玄女六壬书》,就等云华自己开口,他这遗愿,八成是没能完成青铮老头的嘱咐毁掉《玄女六壬书》。 “你有什么遗愿?” 云华头也不抬,笔在纸上。 好大一张白纸,大半写满了字,只留下面几行空地,他字写小了,书法比之前潦草,余舒凑近了才看清楚。 ——‘我有一长子,不知沦落何方,平生不能寻他,虽死不能瞑目。’rs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