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着青色。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书案后的屏风传出,话语间是压抑的激愤。“如此早便将你唤来,是因为刚刚传来的消息。江浙改稻为桑之事,基本已成定局。” 顾珩停下了整理文书的动作,凝神回道:“沈党与清流派短兵相接,争利之间的一个政策,不知又要牵涉到多少百姓的身家性命。” 他话音一转,语调变得有些担忧:“父亲本应被派到江浙一带,今晨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首辅不愿让我过去。”顾宪脚步沉沉,从屏风后迈出,行路间有着一种笼盖四野的气势。 顾珩面容一肃,回想起此事的来龙去脉。 前些日子,内阁众臣面圣,沈首辅借机挑出了在江浙一带企恶裙伺二儿而无酒一四启付费整理改稻田为桑田的设想。桑田种桑,用以喂养桑蚕,所得蚕丝入织造局,制成丝绸再销往海外。陛下听其言利,欣然应允,全然不顾贸然改稻为桑的后果。 赋税何改?粮食何来? 顾宪苦劝无门,泼天巨利在前,如何唤得起沈松心中那点良知? “我得知了从江浙一带传来的消息。如今早春,稻种还未下播,便已有官兵去各家各户进行搜查,收缴甚至损毁稻种。”顾宪闭上双眸,低哑的嗓音难掩哽咽,“此番下手太狠,一下子砍掉了八成的稻田,百姓生计着实堪忧。” 顾珩的桃花眼中泛起沉雾,思索片刻后问道:“今年尚未播种,若是等开春之际种下桑苗,再到日后卖出好价钱,或许……” 顾宪摇了摇头。 “江浙一带的形势你不甚了解。桑田征税高于农田,再加上当地官商勾结,想必会将百姓的利润往死里压。加之无稻便无粮,从外地运粮阻碍重重,届时粮价坐地而起,甚至直接缺粮,又当如何?” 顾宪一边说着,黯然的眸中隐有泪光。 “不是为父过于悲观,实在是当今朝堂风气如此。百姓吃不上饭,自然生乱,今年不反,民怨积压之下,明年必反!我被视为沈首辅一党,日后少不得要与其同落,我只愿在此之前真真切切地去到江浙,而不是眼睁睁地望着这既倒的狂澜。” 这最后几句的语气颇为沉重,略微放大的音量穿过隔窗,传入了刚刚赶来的梅长君耳中。她醒得早,心下一直压着事情,便向女使问了顾珩的所在,缓步走来,恰好听见顾宪的慨叹。 梅长君悄然退至一旁,脑中思绪翻涌。 顾尚书此时因无法前去江浙而叹息,但其实他之后还是去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改稻为桑一年后,江浙官府极乱,外有蛮夷,内有反民,一派水深火热。 朝中无人,顾尚书有澄清天下之志,拯救万民之心,毅然领将军令,奔赴战场。据传出征那日,他向皇城一拜,转身上马,衣袂翻飞间已有千古之感。 梅长君思索间,顾珩随着顾宪走出书房。 顾珩武功甚高,走至门边便觉不对。 “谁在此处?” 他向梅长君藏身之处走来,一双桃花眼里如有寒霜。 檐角梅树后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顾尚书,顾公子。” 梅长君缓步走至两人身前行礼,目光平和宁静,并无半点被抓住的惊惶。微风吹过,她新换上的红裙随风拂动,仿若凛凛初春里一瓣娇艳的红梅。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