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半真半假,所以他说的自然而然,并不慌张。 “送货?”遛狗老头似乎不买账,偏着脑袋朝他身后打量,视线扫过他意图遮掩的木箱,“这荒郊野岭的,再往上都是些孤坟,哪有人住?给谁送货?送的什么?别在这撒谎掉皮的——” 训诫戛然而止,大概是因为老头看清了他的脸。 这种情况倪向东早已习以为常。 那些看见他面孔的人总是同一套流程,舌挢不下,欲言又止,在惊恐,怜悯与好奇间举棋不定,之后便扯个理由快步离开。 老头也是如此,甚至连借口都没有找,吓得逃离小路,直接顺着山坡向下出溜。狗几步抢到他前面,跑得四爪离地,呼哧带喘,遛狗绳绷得笔直。 倪向东站在那里,沉默地注视着他们的落荒而逃,脚下是同样静默的木箱。 直到一人一狗越跑越快,转眼消失在山路拐角,他才重新将口罩拉上来盖住了脸,抱起木箱颤巍巍向山上走去。 要不是曹小军,他绝不会趟这摊浑水。 昨天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倪向东被手机铃声吵醒,屏幕显示一串陌生数字。不接陌生来电是他早已养成的习惯,可电话挂断没几秒,同一个陌生号再次打来。 一连三次,他终于不耐烦地接听。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连串杂音。 “喂?找谁?” 仍没有人回答,只有滋滋拉拉的怪异声响不停传来。就在他要挂断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是我。” 倪向东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脸庞发烫,手指却是凉的。 “小军?你换号了?” “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方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孤家寡人一个——” “好,我问你,咱哥俩算兄弟吗?” “算。” “那你愿意帮我个忙吗?” “没问题。” “我不能解释太多,如果你信我,只管照着我说的去做,可以吗?” 倪向东左手攥着电话,右手在床头柜摸索着点了根烟,半晌没言语。 “喂?东子你在听吗?” “接着说。” 曹小军的要求很简单,请倪向东帮他运一只箱子。只是这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就连他妻子吴细妹也不行。倪向东要在太阳落山之后,将这只箱子送到山顶一座废弃小屋,之后便可以离开。 “东子,你能帮我吗?” 没有回应。 “东子?” “小军,你告诉我,”倪向东熄灭了烟,疲倦地阖上眼,“箱子里到底装着什么?” 倪向东找到荒屋的时候,天边最后一丝余晖消散,四野彻底坠入黑暗。 他早已筋疲力竭,两臂哆嗦个不停,深一脚浅一脚地越过荒草,站在门前。 嘎吱,门没锁,油漆斑驳的木门一推就开。 恶臭扑面而来,这里早已被上山的人作为临时厕所。 “有人吗?” 没有回答,只有北风穿过残缺的玻璃窗呼啸着灌进来。 倪向东小心翼翼地探头,借着手机微光打量起房间。 八十年代的木头桌子,上面散落着旧报纸和一只铁皮暖瓶,墙上贴着美女挂历,墙角支着一张单人床,枕头和床单早已烂成破絮,污浊地看不出颜色。遍地垃圾和粪便,手电光照过去,一只小巧敏捷的动物一闪而过。 他弓下身子,两手勾住木箱上的铜环往里扽,箱子摩擦水泥地,发出难听的噪音。 这箱子似乎越发沉重,倪向东努着腮帮子,肌肉绷紧,腰眼发酸,直拖到房子中央才松了手,手撑膝盖气喘吁吁地杵在那发呆。 空荡荡的房间里,木箱显得格外突兀。 箱子是乡下的老款式,棕黄色,外层涂着清漆,四角包铜,锁扣处泛着铜绿。 他忽然很想看一眼,里面究竟装着什么。 昨晚他追问到电话挂断,曹小军也没有告诉他箱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放下就走,别好奇,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曹小军的嘱咐在耳边一次次回荡。 任务完成,是时候离开了。倪向东拍拍身上的土,起身朝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住脚步,回头盯着那只箱子。 lt;div style=quot;text-align:cent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