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声。 云泠转过头,看见琳琅已卸下钗环,换了一身青色粗布衣裳,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裹,看着云泠:“阿泠,我为自己赎身了。” “冬冬死了,家里一对吃人的父母回去只会把我再卖一次,再无我容身之地。路途遥远,我跟你一块好吗?” —— 新政推行尤为顺利,且初见成效。 大力提拔有才之士,减赋税,重培军队,肃清军中不正之风。 太子在朝中威望一日高过一日,手段冷酷不近人情,一手遮天,无一人敢有微词。 且不知为何,这些时日的太子脾性越发暴戾。 问及原因,连大太监安忠都讳莫如深。 只有少部分人打听到一点消息,恐怕与原东宫尚宫有关。 原本是太子身前最受宠信的女官,情分匪浅,竟然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个小女官,竟然在太子眼皮子底下敢逃跑,简直是不要命了,太子自然怒不可遏。 …… 谢珏一身冷意从书房出来,安公公连忙拿着外袍跟上。 不远处,裴远拖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太监走来,“殿下,属下无意间发现这太监手里有一支金钗,并不是宫中制品。看着反倒是像当初在青州时,张晃林赠给云姑姑的。” 那些东西看姑姑喜欢,都留在了她手里。裴远曾经看云泠戴过一次,便有了印象。 “拿过来。” 裴远立即将那支金钗呈上。 谢珏把握着钗身,双花并蒂缠枝的金钗,工艺独一无二,她说过很喜欢。 他对这些女人的钗环不甚了解,便干脆都赏给了她。后来想着她既喜欢首饰,从私库里让人挑了好些贵重的好看的赏给她,她一一欣喜收下。 小太监吓得屁滚尿流,连连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这是奴才从别人手里买的,不是偷的云姑姑的。” 裴远道:“属下已着人调查清楚,这金钗还有几副头面都是……云姑姑去观云寺前,偷偷让一个小太监去交易所卖的,换了许多银钱。” 换钱…… 怪不得。 谢珏无声轻哂,她本就是早做了打算,盘缠怎会不备。 “城门守卫可有消息?” 裴远顿了下,摇头,“是属下无能,抓了好几个急着出城的女人,都不是云姑娘。” 他一向耿直,“连查三月都毫无痕迹,恐怕是云姑娘,早已经出城了。” 夜色空寂。 “早就出城了……”谢珏眼眸沉沉,忽地邪佞冷笑一声, “那就各州县府衙通通下通缉令!” 将那支金钗收下,转身离开,往曾经云泠住过的院子走去。 安公公忙不迭跟上。 半年未曾住人,这院子时时有宫人打扫与以前并无二致,推开门,长久没有住人的房间散发出一丝潮气。 谢珏抬腿走进去,里面的摆设丝毫未动。来到她的梳妆台,打开妆奁,一眼便看到里面全是他赏给她的首饰珠宝,一颗圆润的夜明珠在暗色里发着温润莹莹的光芒,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孤独而耀眼。 他赏给她的东西,她一件都没有带走,连那幅观松图也被她放在了观云寺的房间。 他送给她的东西她既一件也不要,就更没有放在心上过。却在他面前表现得欣喜万分,爱不释手。 为了让他允她去观云寺,她亲手给他做了一个荷包,甜言蜜语,都是为了迷住他的眼,让他以为她对他深情难抑。 乃至她到观云寺半个月一卷亲手抄给他说是为他祈福的佛经,都是她调离两个暗卫的计谋。未曾有过一点真心。 忆及此处,谢珏狠狠闭上眼。 握住金钗的手指一点一点用力握紧,将那支金钗直接捏扁。 什么昭昭我意,什么怕他身负骂名,堵住朝臣的嘴。甚至连公主落水一事,她故意不拦也是算好了要受罚,然后顺理成章地提出这一切。 从头到尾,她一言一行,苦心孤诣,真情切意,全是在哄他! 多么完美的计谋。 竟敢愚弄他至此! 谢珏用力把那个妆奁挥落。 安公公上前,“殿下息怒啊!云姑姑——” “住嘴。”谢珏厉声制止,眼里是令人胆寒的狠戾,“以后谁再敢在宫里提她的名字孤就杀了他!” 安公公心下重重一跳,颤声道,“是。” 黑沉的夜色铺天盖地笼罩下来,安静的房间里一片死寂。 “她该死。”谢珏低着头,手背青筋暴起,缓缓从齿缝吐出这几个字。 “她敢骗孤,” 隐在夜色中的侧脸晦明晦暗,谢珏眼底情绪阴鸷,语调森冷,一字一句, “不管她逃到哪,千山万水,天南海北。再落进孤手中,孤要她千刀万剐,生不如死。” —— 三年后。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