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九号,距离寒假也不到半个月了。” 唐言章垂着眼:“交接工作我会做好的。” “哎哟,这是铁了心啊。”正校长笑了笑,“还好是初一,要是初三的话,我还真没办法给你变通了。那就按正常手续来?我给你把之前的那些假凑凑算上,嗯……做调休处理吧。不过要扣钱,小唐老师,可以接受吗?” “可以的。”她叹气,“谢谢校长。” “你们班期中成绩怎么样啊。”正校长状似无意提起。 “还可以,数学平均分是第一。” “小唐老师…”正校长眯起眼笑,“请假是小事,可别再给我提辞职就行了,不然啊,我可真的要难过好久。等你退休了,我可能还要求着返聘你呢。” 唐言章张了张口,许久,只轻轻叹息,没有正面回答。 “对了,阮澄…她现在在哪里读书?” “小澄啊,之前考去了黎中,不过后来我和先生合计了一下,咱们这儿的教育资源比不上京沪,我们又想给她好点的条件,就让她去沪城念书了。” 唐言章的心蓦然停了一拍。 唐言章没有收拾什么行李,倒不如说,除了必备用品以外,她连换洗衣物都没有准备。 她把所有可能性都想好了。 只要她去了沪城,只要她能见她一眼。 启程的当天日头极盛。唐言章穿了一身简约素雅的浅色连衣裙,只提了日常办公的手提包便去了机场。 在临行前,她特地做好了功课。展厅位于酒店二层,宽敞而气派,与其说是一种面向观众的“展”,更多的像是新兴青年艺术家之间的交流会面。 洛珩…很久以前她确实向自己提过喜欢艺术,喜欢绘画。 唐言章沉默地望着窗外,迷迷糊糊地在飞机颠簸中小憩了片刻。直到云层下的建筑物由小及大,伴随鼓膜的闷涨与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她再一次抵沪。 车流漫漫,她住所定在了展厅所在的酒店。 其实唐言章想过很多种可能性。 她们或许会在某一幅画前重逢,高挑的女孩依旧穿着她喜欢的惹眼红裙,不卑不亢游刃有余地与他人攀谈;亦或是隔着人群对望,因过往伤痛而变得憔悴的女孩犹如枯折枝干,纤瘦而易碎;又或许……这只是她的南柯一梦。 她想跟她好好地,好好地道个歉。 想再一次牵着她的手,去问问那些不曾涉及的往事,这几年她过得开不开心,有没有遇到困难。 以及,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弥补。 唐言章拖着疲惫的身躯,循着前台给的数字往房间走去。昏黑的酒店走廊七拐八扭,寂静异常,声控灯忽明忽灭。地毯虽然柔软,熏香也是较为舒缓雅正的木质香,但莫名的,她就是觉得有一股视线正悄悄打量着她,一向冷静理智的脑海中瞬间呈现了一些类似闪灵的片段。 忽然,前面拐角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清脆如风铃般的少女轻笑。 “学姐。” 唐言章脚步一顿,直觉声音有些熟悉。 “学姐,你睡哪间房呀?我今晚不想回公寓,跟你一起睡好不好?反正明天也要一起看展子,不差这一晚嘛。” 年长女人忽而低低吸气。 她认出来了。 是阮澄。 下一刻,那深埋骨髓中,曾经自己再熟稔不过的清亮又略微稳缓的嗓音响起。连带着把她心高高揪住,所有的嗡鸣与血液奔腾呼啸的声音,都在那一瞬得到了回拢。 “别闹。”洛珩倚着墙,眼睑半支半睁,有些无奈。 “我这可不算闹。” 已经拔高许多的阮澄只比洛珩矮半个头,她仰视,双手背在身后,笑嘻嘻地。 “就一晚,反正我们以前周末不也一起睡嘛。你看,我回公寓打车要几十块,明天过来又要几十块,多贵呐。” “不要混淆概念,阮同学。”洛珩弯起眼,“明天的展在下午,而我今晚要通宵。你也知道的,我画画的时候可就没办法跟你聊天了。”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