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罢制书,朝臣复又称贺,云葳却是傻楞当场,不知道文昭闹的哪出了。 身侧的舒澜意见她呆滞地杵在那儿,伸手一把将她拽趴下了,小声嘀咕:谢恩呐小祖宗。 云葳顶着蒙头转向的脑壳,随人一道叩了头,可整个宫宴近两个时辰的光景里,她都无精打采的,神思游离飘忽,小眼神不住地往宁烨那边瞄来瞄去。 好不容易撑到宫宴散场,云葳见宁烨离席,提着裙摆飞速追了出去,提裙小跑下台阶,扬声唤着:宁夫人,母亲,等等我! 宁烨顿住脚,回身来瞧她:走慢些,别跑。 娘云葳气喘吁吁地扶着腰:这恩旨您作何打算?咱受不起 闻言,宁烨长叹一声:你回家吗?路上说?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 回,走!云葳扯过她的衣袖,急切地把人往外拽。 等等你舅母。宁烨有些无奈:怎还毛毛躁躁的,明日都十九岁了。 那我去马车上等您,我得先出宫。云葳不好直言,文昭可没让她走。 一道吧。宁烨听出她话音里的为难,只得妥协。待坐上马车,她正色询问:你在门下省可见过这制书?怎不给我递个口信?陛下仓促颁旨,宫宴上不好推拒,娘骑虎难下了。 没见到,所以女儿才急着来问您。大魏开国还没有异姓王呢,您的军功已经很惹眼了。京中几大世家,云家,刘家,杜家都没了,宁家若求安稳,便不该要这尊荣。 那就是陛下故意如此,瞒着你我,不好驳啊。宁烨沉声感叹:跟娘说实话,你和陛下怎么回事?瑶瑶说你二人同寝而居,可是真的? 云葳一怔,慌乱地垂下脑袋,支吾道:确有此事,但那是因女儿受伤 接着编! 宁烨语气骤冷:且不说她夜里出宫去府上寻你两次,你坠山时她的紧张不逊于我。我生你忧你,那她是为何?在西疆营帐时,我曾亲眼瞧见你的长命锁被她戴在身上! 长命锁?自洛京给出去,早就丢了云葳忽闪着大眼睛,妄图岔开话题。 这王爵宁家受不起,不管你在胡闹什么,你记着,君臣有别,她非寻常人,凡事都要审慎。明日我会上表推却,她夸你少年英才,你今夜也好生措辞,写一份拒封奏表吧。 云葳耷拉着脑袋,彻底沉默了,小脑袋瓜里在思量,文昭是故意带走银锁给宁烨看,还是真的是个偶然撞见的意外。 舒静深入得马车时,只见母女各自扶额,这氛围格外诡异,她便也没有言语。 可哪知回到宁府,宁烨下马车的刹那就愣在了长街上,厉声问着家丁:这匾额怎么回事?! 云葳循着视线望去,只见宁府的匾额不知几时换成了平南王府 御笔亲题。她最是熟悉文昭的笔体,小声提醒了句。 家主,是宫里送来的,说是御赐,内贵人直接给换了 宁烨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暗诽文昭行事过于强横了,她若是把这匾额摘了去,岂非把圣眷摁在地上踩?可若挂着它,岂非是默认接纳了封爵? 大过年的,这算怎么一回事?! 大姐,要么,叫瑶瑶出来,咱去雍王府住?舒静深一眼看穿了宁烨的纠结,出了个主意。 哒哒哒 话音未散,长街拐角处驶入了一辆宽大的马车,在侧引路的,竟是身着便服的秋宁! 三人在长街上凌乱,六只眼睛齐刷刷地投向了那辆马车,胸腔里的心都是一样的战栗。 吁~ 马夫拉住缰绳,秋宁近前去打开车门,伸出胳膊作势要搀扶里头的人。 这动作入眼,云葳咽了咽口水,除却文昭,还有谁能得堂堂秋校尉这般照料? 够整齐的?岁除之夜,诸位在此吹风?是宁府的旧俗么?文昭探出身来,瞧着站成一排的娘仨儿,笑意盈盈地打趣。 臣等参 诶?打住!文昭赶忙回绝,伸手去拦着宁烨:吾私下来此,未叫人通传,诸位也莫让吾难堪。不知今夜仓促过府,吾可否入内讨杯热茶暖手? 云葳眉目扭曲,哪有皇帝除夕夜往别家跑的道理?简直要命! 宁烨交握的双手有些僵硬,但她清楚,把手指弄僵的,不是冷风,是文昭的请求。 您请。她无奈却也不敢得罪文昭分毫,躬身将人引入了府中,顺带回眸甩了云葳一记眼刀。 文昭毫不客气地在宁府主位落座,端着热茶寒暄: 朕打扰诸位守岁了。本来今夜不便登门,但宫宴散去云葳就没了踪影,与其让人接她回去,不若朕亲自走一趟,陪你们聊聊,免得她念着家里人,在宫里孤寂。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