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放着上品不吃,偏要歪瓜劣枣?再者我竟不知园里何时来了妈妈这么一号大人物,吃个枣子还得听你指挥,好大的威风。” 那妈妈冷笑道:“我不过提醒姑娘,你们挑精拣肥,将挑剩的扔回篓子,拿旁人当什么?其他人天生低你们一头,只配吃你们不要的次货吗?” 丫环突然将声气放缓,道:“妈妈可真多心。一篓里许多枣子,我就从上头挑,底下好的还多的是。再说枣子收成不只一篓,妈妈以为这篓的上品教人挑走了,另寻一篓没人动过的吃也行,何必盯紧我手上枣子穷追猛打?” 她其实欲待发作,只是前一句说到“威风”两字时候,脑中灵光乍现。 别业确实有一班下人分外威风,那就是归去轩的丫环仆妇。那班人仗着主子池敏为赵玦厚爱,在仆役间惯常鼻孔朝天横着走。 丫环仔细打量,认出那老妈子果然便在归去轩当差,好似叫匡妈妈来着。 这些年赵玦独钟池敏,近日园里来了原婉然,青春美貌,身分暧昧,颇受优遇,似极当年池敏的境遇。园里因此传言原婉然是赵玦的新心头好,匡妈妈许是代池敏打抱不平,借题发挥寻原婉然晦气。 情势蒙昧,丫环不敢贸然硬碰硬,生怕闯祸,打算将匡妈妈支吾过去,是非曲直等赵玦回来再作道理。 她自认退一步,匡妈妈却笑道:“嗳哟哟,姑娘说的什么话?亏你们一等大丫环月钱拿得比我们粗使婆子多,活计比我们轻省,架子比我们大,竟比我们不懂规矩。我今日就教你:这园子里凭是什么花儿果儿,头一起收成必得留着,挑出上品先进献给主子,接着才轮到旁人。” 她叉腰偏头,明着对丫环说话,眼瞅着附近的原婉然高声道:“呵,你让我拿枣子吃,人贵自知,我算什么东西,岂有越过主人先受用的道理?” 原婉然捏紧手中枣子,尽管不明白个中原故,那匡妈妈无疑冲着她指桑骂槐。 论礼数,她有亏,疏忽有进鲜这等规矩。 论情理,她委屈,别业这鬼地方又不是她自个儿乐意来的。 她不能向人分说赵玦将她掳来,也不愿为拿了枣子说软话。 嗷呜察觉原婉然心绪不佳,拿鼻子蹭她衣裙。 正此时,两个小厮从归去轩那方向路上走来,其中一个见匡妈妈和原婉然等人气色不对,三步并两步跑过来。 他问向匡妈妈:“娘,你们这是怎么了?” 匡妈妈笑道:“没事,你老娘和这些姑娘说些做人的道理。” 那小厮见形景尴尬不善,吩咐同伴:“我留在这儿,你自把枣子抬去归去轩。” 原婉然的丫环听到“抬去归去轩”,察觉其中另有文章,故意向那小厮道:“你们抬错地儿了,枣子要抬去退思斋。”退思斋是赵玦居处。 匡妈妈脸色微变,忙向儿子打眼色,偏她儿子嘴快答道:“没抬错,枣子是归去轩要的,都送去那儿。” 丫环从小厮嘴里套出实情,抿嘴笑道:“妈妈规矩教的甚好,可惜闹了半天,说一套,做一套。一张嘴向我们叨念要给主子进鲜,两只手将枣子搬往归去轩。” 她原本打算退一步息事宁人,谁知道匡妈妈越扶越醉,竟眼瞅原婉然夹枪带棒说话。得,她做底下人的再忍让,便是软弱失职。 其他丫环应和:“我们拿几颗枣子不合规矩,要像你们成篓抬走才合式。” 匡妈妈明欺流霞榭的人才来,不知枣子真正去处,故而安心找人麻烦,偏生教儿子无心戳破。 她胀红脸道:“放屁!拿点枣子算什么,只要池娘子中意,比这值钱的物事主子都双手奉上随她拣用。主子不计较,要你们这些毛丫头皇帝不急急死太监,难道那些枣子是你们下的蛋?” 丫环道:“就算主子不计较,你凭什么拿枣子说事排揎人?你们要将园里枣子包圆了,说一声就完了,谁缺这一口吃的跟你们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