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毫没有奉承的意思,用的是“本官”。 谢知府上下打量了裴少淮,估摸着裴少淮的年纪,没说什么。 他手持官袍下摆,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脸上佯装出真实的惭愧神色,连着垂叹了几声,道:“本官带人来晚了……” 接下来这一番话,裴少淮能够猜到,无非是什么“泉州双安比邻,理应互帮互助,泉州也应出力抗倭”、“你我皆为大庆臣子,新枝旧竹,老干相扶”……以此来装模作样,撇清干系,以免朝廷找他的麻烦。 不是我不帮你抗倭,只是我得消息晚,来迟了而已。 官场老滑头了。 裴少淮明知如此,没给谢知府机会把话说完,他趁着谢知府停顿酝酿感情的时候,抢着说道:“谢知府放心,倭乱已然平定。本官与嘉禾卫燕指挥今日在双安湾内操练战船、舟师,既遇见了,正好拿倭寇练练手。” 听着有些狂妄自大,但话到这里还没什么问题。 只闻裴少淮话锋一转,扯上了泉州府,他说道:“倭船想从双安湾北上,趁镇海卫不备,侵扰泉州府百姓,真是好肥的胆!既然船经双安湾,双安州岂有熟视无睹的道理?” 一口指定倭寇是要北上进犯泉州,而不是进犯双安州。 谢知府脸色又沉了几分,哪里想到裴少淮比他还要“圆滑”,这显然是想把倭乱推给泉州府呀。 功劳裴少淮拿走了,却要泉州府收拾接下来的摊子。 谢知府哪肯,开口道:“这……” 裴少淮再次打断他的话,并上前握着谢知府的双手,不见外说道:“谢大人不必见外,你我皆是大庆官员,老话说‘新枝旧竹,老干相扶’,却也有新枝扶旧竹的时候。更何况泉州双安比邻,理应互帮互助,抗倭之事,事关大庆国运,双安州不会坐视不管的。” 把别人准备好的话说完,让其无话可说。 “倭寇怎会进犯泉州,明明是进了双安湾里,裴大人此话恐怕大不妥。”谢知府好不容易张嘴,打算驳回去。 直的还能说成弯的不成? “怎不会进犯泉州?毕竟双安州百姓穷困,家中财物不多,远不能比泉州府。”裴少淮道,意思是双安州没什么好抢的,又言,“这是南镇抚司缇帅兼嘉禾卫指挥使燕大人查探到的情报,本官猜,应该不会作假。” 刚从安宅船上下来的燕承诏,狠狠打了一个大喷嚏。 第177章 南镇抚司缇帅所刺探的“消息”是否真实,谁又敢当面对质呢? 双安州和泉州府陆海相邻,倭寇来犯,究竟是奔双安州而来,还是奔泉州府而来,谁又能说得清呢? 为这么点小事得罪锦衣卫,不值当,谢知府是打落门牙也只能往肚里咽。 倭乱既然是因泉州府而起,那么斩寇的赏银自然要由泉州府衙来出,也算“帮了”裴少淮一道大忙。 …… 倭船并未非全进了凤尾峡,倭船一开始分散的时候,楔形船队右段的五条关船趁乱往北逃窜了,进了王矗负责防守的海域。 一大群海贼对付三五条倭船,本应绰绰有余。 可消息传回岛上,却是只截下了一条船,让余下四条逃走了。 王矗听后,怒而不显,握着太师椅把手,袖下青筋凸显,问话道:“怎么回事?”出去了十条船,怎么可能拦不下五艘关船。 明明他下了命令,务必要死守住北边,绝不能失约。 “如实说。”又道。 越是这般平静问话,底下的人越是支支吾吾,道:“大哥……是二当家的意思。” 王矗面部微微抽搐,手举茶盏想摔下去,茶水溢出,颤抖的手还是放了下来。双安湾里大胜,却在他这里出了幺蛾子,放走了四艘倭船,是他失信于双安州衙、失信于裴少淮了。 岛上渡口边上,王矗迎风东望,等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