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才能解开。 眼下,大庆的禁海不是完全封禁,而是留有出和入两个口。 “出”是官船出海行商,完全垄断在官商手中。就好像是尚书府的采办管事,一家独大,权势在握,则容易胡作非为。 “入”是周边大小番国遣使来朝,向朝廷献上贡品,顺便在大庆朝里买卖货物,所谓“先贡而后市”,这是大庆颁赐给番国的资格。 大庆建朝之初,为了稳固朝堂,亲近友邻,营造万国来朝、四夷威服的景象,对前来朝贡的番国、使臣极为优待,遵行“厚往薄来”,送船送物,让他们满载而归。 太祖曾有言:“外夷仰慕大庆,不惜万里跋涉,踏惊涛骇浪而来,上贡四海佳品,理应对其大礼厚遇。” 就这么传承了下来。 番国来贡时,船上带有三样东西。其一,大庆朝颁赐的信符金牌,以验明身份;其二,正贡之物,献给大庆皇室以示敬意,多是金银器物、宝石玛瑙、龙延檀香等;其三,用于通市买卖的货物,在京师会同馆、市舶司对外售卖,若是出售不尽,则由朝廷出价兜底。 如此稳赚不赔的生意,自然引得四夷屡屡来贡,船只越来越多。 然此时大庆太平,仍承袭“朝贡贸易”实属贱买贵卖,互市无公允所言,利皇室而不利百姓。 …… 大庆的上元节素来比春节、中秋还要更热闹几分,番国不会错失此机,多选择在上元节前御船来贡,临海各地的市舶司和京都的会同馆,皆住得满满当当,街上常见身着异邦服饰者往来。 大庆百姓似乎已见怪不怪。 涉及接待番国使臣,会同馆由鸿胪寺掌管。今日早朝上,鸿胪寺卿像往年一样,汇总来贡使臣的名录,廷前向皇帝禀报。 此事年年经办,已有路数,不受朝廷百官重视,大家皆是左耳进右耳出。 裴少淮官职小,站得靠后,但他听得很仔细,因为他注意到龙椅上的皇帝挑了挑眉,身子微微向前倾,也听得很仔细。 鸿胪寺卿念完,静等皇帝道一句“依旧规辖办”,这样他就可以退下了。 然而过了十几息,皇帝都没有发声。 此时此刻,裴少淮的那些话反复在皇帝脑中流传,使得皇帝听鸿胪寺卿每念一个番国,都会蹦出“这个孙子”或“那个孙子”几个字。 仿佛鸿胪寺卿手里端着的册子,一整本都是孙子。 印象太过深刻,忘都忘不了。 鸿胪寺卿最终等到了皇帝的发问,且问得极细,只闻道:“李朝今年来的是谁?” 幸好鸿胪寺卿还算熟悉名册,应道:“回陛下,是朝鲜王世子朝拜进贡。” 李朝素来听服于大庆,朝鲜王是大庆的臣子,是以,朝廷对待李朝向来比较宽容大量。鸿胪寺卿不知皇帝今日为何突然问起李朝。 皇帝想起了那偷官服的孙子,遂直接吩咐道:“派人去会同馆看看,看他所穿冕服龙生几爪,是否有僭越之举。” 朝鲜王属郡王爵位,朝廷曾敕谕赐四爪龙服。 李朝听闻大庆亲王皆着五爪龙服,心生向往,这几年已经数次上奏,请天子御赐五爪龙服,以示亲近恩宠。皇帝请礼部研究祖制,尚未应允。 并非皇帝小气,而是南镇抚司曾密报,朝鲜王未得朝廷应允赐服以前,就已经在藩国内私自仿造五爪龙服。 为了过把瘾。 此事使得皇帝不悦。 “臣遵旨。”鸿胪寺卿心中讪讪,不用去看也知道,必定有所僭越。 李朝官员穿衣僭越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只不过天子仁慈,以往从未跟他们计较过。 皇帝又接着问道:“爱卿方才说暹罗今年随船运来了什么?” “回陛下,是五船碗石。”鸿胪寺卿战战兢兢应道,再次感到不妙。 果然,皇帝带着些怒意问道:“此物除了形态各异,与大庆鹅卵石有何差异?其罕见乎?” 鸿胪寺卿半晌不知如何应答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