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张管事两口子,叫他们点一点府上做事的人数,按照每人十斤的量去买,分发下去。 腊月时照例多发一个月的月钱。 琐事虽多,但杨时月一有空闲就会琢磨织机梭子的事。这日,她在屋里给裴少淮绣衣袍领巾的纹样,同往时一样,一针一线都娴熟。 细针在撑平的布面上下穿动,杨时月一时晃神,向下穿针时,下边的手忘了接住细针,等她回过神时,细针已经从布眼中滑了下去,细丝挂着晃悠悠。 本只是日常小事,杨时月忽想到官人那句“触类旁通”,心间萌生一个想法,她再次捏起细针,刺破布面后任其从布眼中滑下。 杨时月心想,梭子亦是细长,若是它像细针一样足够“光滑”,是不是更容易“滑来滑去”? 这个想法好似水面微澜一般,一圈又一圈地扩大。 …… 几日后,裴少淮如往常一样从宫中回来,晚膳时,他见妻子眉梢一直挑着一丝喜意,双颊润如桃花,添了几分俏娇。 “娘子今日是有什么喜事吗?”裴少淮停著问道。 杨时月却卖关子摇摇头,摇摇头说:“没有没有。” 直到夜里梳洗收拾妥当,小两口从侧房回到正屋,裴少淮才发现屋里的茶案被搬走,摆放着一架新造的织机。 两排经线的上下多了两条铁磨的轨道,锃亮光滑。 木制的梭子上下两侧多了几个小铁轮,显然铁轨是相配的。 裴少淮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妻子怎么快就设计出来了,一旁的杨时月已经坐下来,映着烛光开始演示操作。 当她一踩织机蹑板,经纱上下交织,而后贴在铁轨上,这时铁轨随着转轴倾斜,手轻轻一推,梭子就顺着铁轨滑了过去,十分流畅。 再一踩蹑板,经纱交织后,铁轨向另一边倾斜,梭子则又滑了回去。 如此反复,比以往穿来穿去快了三倍不止。 显然,此物已有了飞梭的雏形,更令裴少淮欣喜的是,妻子竟还应用了轨道倾斜和梭子之重来增添速度和流畅度。 果然,原理是相似的,方法却可以千变万化。 “官人,你觉得如何?” “好,极好!”裴少淮语气忍不住多了几分激动。 他看到织机织出来布只有两尺宽,又提示道:“娘子,若是这铁轨做得更宽一些,织出来的布匹是不是会更宽?” 宽布比窄布更实用,也更好卖价。 杨时月顿时了然,从前织得窄,是因为要两手穿梭,手臂不够长故影响了布匹的宽度。 眼下已经没有这个限制,完全可以随心织得更宽。 她本就十分欢喜了,官人一提醒,多了新点子,欢喜更盛,春风十里柔情。 “官人好巧的心思。” “娘子也是。” 杨时月双手揽住丈夫的脖颈,踮了踮脚,虽未饮酒意已醉,痴痴望着裴少淮,薄唇轻动,道:“君如经纱妾如纬……” 经纱上下交织,纬纱左右缠绕。 烛光影动更添几分迷离。 成婚一年有余,裴少淮早已不再羞涩,顺势抱起杨时月的动作熟稔,稳稳当当。 顾不得去吹熄那摇曳的烛火,他回应妻子的那句诗道:“上下相织复相缠。” 床榻上,裴少淮单手扯下了帘勾,帐布一滑而下。 烛光下,织机未转却闻声,唧唧往复意更浓。 第123章 冬时寒夜长,四更天里,嬷嬷门外轻敲三两下,掌燃了屋檐下的灯笼。 灶房那头也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裴少淮依时醒来,轻手轻脚撩起帐布后,借着微弱的光见妻子睡得还沉,遂又把床帐放了下来,才掌燃屋里的烛灯。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