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得。 众人眼中更多了几分亮色,三两人间低声商议着。 出宫后所有不好的回忆,都在催促她们做出决定——平日里心血来潮做了一份精致的点心,却被丈夫训斥浪费粮面、不识农家不易;嫁作继室,丈夫年老,每到冬日风寒,总担忧丈夫百年后自己会不会被继子赶出门;有时想写首小诗,好不容易找来了笔,却发现家中找不到一角纸、一方墨…… 一点一滴都在消磨她们。 “夫人雇我们,想让我们做些什么事?”有人问道。 “很多。”裴若竹一一列举道,“六尚二十四司,不管诸位从前在宫中是做什么的,都可施展所长。善园苑种植者,则研习棉株种植,记录何时掐断苗头、何时施沃、何时采铃,再教予种棉的农户。善衣服首饰者,则研习纺纱织布,细算用棉几斤、出布几尺,或绘制图案用于织花。善掌记文籍者,自是负责运笔记事,从收棉到出布,再到布店出售,都少不得书算者。善薪粮换放者,形同账房,每月为诸位发放月钱……总归大家都是识字的,这坊里头少不了大家的位置。” 园苑种植、衣服首饰、掌记文籍……裴若竹所用言辞,皆是从前宫中的活计,叫大家亲切了几分。 “我愿意与夫人立约。”有人不再踌躇,做出了决定。 其她人相随,也纷纷走到了裴若竹这边,最后只剩几个胆小的妇人垂首不作声,兴许是在家中被教训得狠了,心里头怕得要紧,不敢妄自做决定。 裴若竹并不为难她们,而是温和言道:“几位姐姐可以回去再想一想,不管最后是否到棉织坊做事,都不打紧,只请几位姐姐记着一件事,伯爵府里有几个幕府善对公堂,但有用得到的时候,只管过来寻我。” 最后,有十八人愿意跟着裴若竹一起干,已然超出了预期,裴若竹对她们道:“请诸位姐姐回去收拾一番,三日后立约,我会带大家到庄子里先熟悉棉花棉布,来年开春后就要开始忙了。” “都听夫人的吩咐。” 有人道:“既是跟着夫人做事,夫人莫再叫姐姐了,只管徐娘、孟娘地喊。” 裴若竹笑道:“也好,等棉织坊建成了,再以职为称。”以姓加职,更显得正式正规。 叫大家多了几分遐想、憧憬。 众人离开后,乔允升从正门进来,缓缓扶竹姐儿坐下,关怀问她有没有累到。 裴若竹摇摇头,她神色认真,带着几分歉意,说道:“允升,我雇女子入织造坊做事,恐怕会给南平伯爵府招不少弹劾、骂声。” “夫人只管大胆去做,无需担心这个。”乔允升丝毫不在意,又笑着言道,“再怎么弹劾怎么骂又如何,伯爵府还有一方铁券丹书在。”铁卷丹书可保命,性命总是无虞的。 裴若竹的肚皮子动了两下,她轻哼了一声——孩子在肚子里踢了她两下。 “你瞧,孩子也同意我说的。”乔允升说道,眼眸里全是竹姐儿和孩子。 早失怙恃之人,有可能变得冷酷阴霾,也有可能格外看重家庭妻儿,乔允升正是后者。 …… 岁末初雪来得迟,梅花枝梢,已开始染香。 初冬时候,裴若竹肚子发动了。因早前稳婆摸出胎位有一点点偏,所以裴家上下皆十分紧张,替竹姐儿担忧。 所幸稳婆足够老道,竹姐儿性子沉稳冷静,各项准备也充分,竹姐儿进产房两个时辰后,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传出——她为南平伯爵府诞下世子,六斤八两。 前前后后虽吃了不少苦头,但总算有惊无险,一切顺利。稳婆夸完世子哭声响亮,又夸裴若竹性子沉稳,懂得发力。 收拾妥当后,乔允升疾步入门来到床前,眼睛有些红,替竹姐儿捋了捋额上的湿发,半天说不出话来。 竹姐儿虚弱道:“我没事,就是用尽力气有些累了。”又言,“快派人给小娘他们传个话,别叫他们担心着。” “我省得了。”乔允升应道。 裴家人得了消息,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 …… 岁末朝中各衙门琐事繁重,裴少淮奔走在翰林院和六科之间,比别人更忙碌几分,总要天全暗了才姗姗从衙门出来乘马车回府。 忙碌了一个多月,六部九卿皆已向皇帝报告了一年要务,才慢慢清闲了一些。 裴少淮这日得以休沐,这才发现,在他忙碌的这段时日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