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罪行越容易被其他官员发现,到时就回天乏力了,裴珏必须下快刀。 于是他多添了一条“以银抵税”作掩饰——百官只顾着抨击“以银抵税”,而忽略了裴珏真正的目的。 好一个声东击西,裴少淮心中讪讪自嘲,没想到入官后的“第一课”是裴珏教的。 裴少淮被“骗”着提了统一铸币之策。 所幸,他们各安所得。 至于镇海卫背后更大的密报,裴少淮知晓的不够多,无法去猜。兴许是哪位藩王动了不该有的心思,皇帝知晓了却不急着去动他,皇帝正处在最会权衡利弊的年岁。 一路思绪万千,直到一声“吁——”,马车停下来,裴少淮才抽回思绪。 伯爵府今日没有全家一同用膳,裴少淮在自己院中用晚膳。 杨时月为他做了一盅红枣雪耳羹,温润爽滑,她道:“爹爹今日回府早,派人过来传话,叫我给官人准备些润喉的羹汤。” “岳丈有心了。”裴少淮道,“时月,也辛苦你了。” “是官人辛苦了。” 杨时月虽不知道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但爹爹特地派人来传话,大为赞赏,想来夫君是做了件清正的大事,让爹爹都以之为傲。 等裴少淮喝完雪耳羹,其他菜肴上桌,夫妻二人一起用膳。 …… …… 另一个裴府却没这么好的光景,裴珏虽拿到了差事,达成所愿,但府上仍是愁云惨淡。 大圆桌上,一家人围在一块吃晚膳,只闻吃饭声,相互间静默无言,并非规矩使然,而是不知当说什么。 裴秉盛近一年来备受煎熬,说是在家装病,实则如今与真病无异矣。担忧自己的前途小命,担忧连累全家,这样时时刻刻的忧虑,比骤然一场大风寒更消磨人。 裴秉盛知晓父亲今日推行新政,想问一问朝上大议结果,张张嘴又止住了——父亲脸色不好,他不敢问。 裴珏先开口了,他放下筷子,道:“你明日跟我一同入宫。” 裴秉盛眼睛亮了亮,他终于不用再装病,可以回到户部了。 下一瞬又闻父亲道:“你自己主动请奏,到各地去丈量田亩。” “孩儿此番率队丈量,必定将功补过。”裴秉盛意气满满,感激父亲道。 “率队?”裴珏语气冷冷,望向儿子,一肚子怒火在此时爆发出来,他言道,“若是按照律例来办,眼下你连孟婆汤都喝完了,你竟还能惦记着官位,想着率队。” 裴秉盛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裴珏继续道:“我是叫你亲自下田去丈量,不是甚么率队,此番你不经风吹日晒瘦脱相了回来,博天子一两分可怜,你的脑袋就不是你的。这回我说得够明白了吗?你能听明白了吗?” 最后那句反问,让裴秉盛眼中几近无光。 裴秉盛问:“孩儿要去哪个布政司?” “南直隶苏州府。” 想到那个地方,那里的人,去了苏州府就不可能避开裴秉元,裴秉盛显然并不想在堂兄面前露丑,这么多年他得意惯了。可他今日再不敢反驳父亲了,故没有说话。 “现在知道要脸面了?”裴珏看透了儿子的心事,言道,“早些时候‘广结四方’,怎不见你多思虑思虑,哪怕你做事前同我商量一句?” 又道:“我辛辛苦苦筹谋,将你送进户部,叫你盯紧铸钱一事你不听,反倒被人坑蒙,动了不该动的,你可对得起为父的一番苦心?” 这些话裴珏本是憋在肚子里不打算说的,可当他想到,送到手边的好差事儿子不懂珍惜,而伯爵府长房的一个孙辈,初入朝堂就能步步为营。 裴珏气不打一处来,肚中的话不吐不快。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