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少淮闻声抬头,也愣了一下,是老熟人——燕承诏,好久没见,万没想到在偏门的角落里遇见了。 他没穿镇国大将军的武官官服,穿了镇抚司的飞鱼服,看来并不打算上朝。 为了缓解尴尬,裴少淮主动问道:“燕缇帅今日也当值?”他并不知晓镇抚司有没有当值一说,完全是脱口而出。 又问:“你们当值也在偏门这里?” 若是来抢地盘的,裴少淮可不能让,这个位置听朝听得最清楚了。 燕承诏冷冷的,若有若无应了一句“嗯”,半晌,仿佛是忍不住了,才张嘴解释一句:“南镇抚司没有当值,任何时候都是在值。” 裴少淮“哦”了一声,道:“真是辛苦啊。” 只消不是过来赶他走的,一起在偏门这里值守,也没什么。正想着,开朝了,裴少淮开始忙碌起来。 早朝过后,裴少淮收拾文稿,发现燕承诏不知何时已经不声不响走了。 皇帝已经起驾回乾清宫,裴少淮亦带着东西,在内官的引领下来到乾清宫御书房。 他掌记的地方在御书房偏房里,若是中途内官突然传他出去用膳,便说明接下来的话他不能听。 今日前来御书房议事的臣子不多,等臣子们都告退了,离皇帝午膳还有些时辰。 “裴编撰,圣上召见。”萧内官过来传话道。 皇帝知晓裴少淮今日第一次过来当值,特意召见他。 裴少淮赶紧起身,掇拾平整官服,扶了扶乌纱帽,随萧内官入殿觐见。 “臣,叩见圣上。” “平身。”皇帝笑盈盈夸赞道,“今日仔细端详,爱卿果真是文气兼正气,与你写的文章一般无二。” “圣上过誉了。” 皇帝今日穿了一身居家的曳撒,布质纹路仍显贵气,但多了几分亲和,加之衣袍是最常见的蓝青色,更让人觉得像是寻常长辈。 一开始,皇帝只问裴少淮在翰林院感觉如何,今日掌记可应付得过来之类的。 裴少淮一一应答,原有的一丝紧张渐渐散去,显得应对有度。 而后皇帝转入到正题,说道:“你的殿试文章,朕看了许多遍,朕以为发生民患,不仅是当地官衙治理无能,还有朕的失责。” 裴少淮对皇帝了解尚不足,瞬息之间,他应道:“臣不敢。” “朕今日召你,是想听少年真言的。”皇帝顿了顿,继续往下道,“朕观你的文章,对于百姓耕地之策,限于殿试时长,只概要写了几句,似乎还言之未尽。如今大庆朝内,屡屡出现数百倾乃至数千倾的大皇庄、官庄,反倒是黎民百姓无地可耕,此事与民患相结合,你如何看?” 裴少淮没想到,第一次当值就受到了天子策问。 眼下不再是做文章,是要谈真知灼见的。 且裴少淮留给皇帝的第一印象是大胆敢谏,才得了给事中一职,今日畏手畏脚、犹犹豫豫反倒不好。 这个问题裴少淮和邹阁老聊过不止一次。 他应道:“回禀陛下,个人田庄阔大无界,良民逼为佃农,厚私囊而薄国库,富豪武而损黎民,此弊害无需微臣多言。” 明明知晓利弊,为何还是允许皇亲勋贵、高官豪武手里攥着那么多庄子田地呢?甚至臣子有功时,赏赐几个庄子已经成了常态。 皇帝纵是想动这些庄子,也要斟酌如何应对朝中群臣起乱。 与其说是问对策,不如说是找个什么理由,才能合理把臣子手里的田庄给要回来,再分给百姓耕种。 裴少淮道:“太祖建大庆朝之初,赏赐田庄,乃因国库不盈,用田地之收抵官员俸禄也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