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少淮作为会元,刊登得又最多,自然而然成了学子们闲余的研讨对象,将他的文章读了又读,多数人是佩服的,这个会元确有实才。 不过发生了些小插曲。 众学子里头不乏钟爱北客文章者,平日里就曾钻研北客的策问,将其誊抄下来装订成册收藏。 此番读了裴会元的策问文章,越读越觉得熟悉、喜爱,几番比对之后,确定裴少淮的文章颇有北客之风,于是有人怀疑道:“莫非这位裴会元也是北客的拜读者?” “我瞧着像是。”有人应和道,“这遣词造句和驳论笔法,确实是仿了北客的文风,仿得如此相像,倒也是一番能耐。” “是矣,这倒也合规合矩,只不过叫人唏嘘。”另一名学子站出来道,“北客的一身才华,最终却成就了他人,惋惜可惜矣。” 此话题愈演俞烈,更多学子参与进来,纷纷比对两者文风。 忽有人站出来,轻声提道:“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裴会元就是北客?”毕竟北客到现在也没透露过半分真实身份,为何裴会元就非得是仿北客而不能是真北客呢? 大堂内鸦雀无声。 这个说法远比前面的猜忌更加合理。 又有人翻出旧的《崇文文卷》,言道:“连南居士都曾说过裴少淮的文章颇有北客之风。” 说法近乎得到证实,除非北客亲自站出来,说他不是裴少淮。 那些北客拜读者瞬时倒戈,转而为裴会元摇旗呐喊,以振名声,几日间,裴少淮在京都城里名声大盛。 学子们最佩服的一点是,裴少淮本身要参加春闱,却肯将自己的策问见解刊印出来,与众人分享。要知晓,考策问时七分见解三分文章,学子们悟出独到见解往往私藏着,以备考场所用。 几日后,北客和裴少淮皆没有站出来反驳,此事成了定论。 “本以为兄弟接连夺了秋闱解元,已是极致,谁料如今兄长又得了会元,想来三年后的春闱,届时弟弟也会不逞多让。”有学子感慨。 “我怀疑裴家是故意的。” “故意甚么?” 那学子应道:“故意让两兄弟岔开分科参加春闱,这样就可得两个会元。” 众人嘁了一声,转而又哄堂而笑,这样的猜想倒也有趣。 知晓裴少淮是北客后,又有人传出裴少淮南下游学了两年,融合南北文章之长,始得文章圆润。于是乎,促成了南北学子间结识交流、探讨学问,刮起了一股南北盛交的风气。 各会馆间往往来来。 …… 是日,裴少淮与江子匀约于茶馆吃茶闲叙,一场聊下来,裴少淮才知晓江子匀此番能够上榜,实乃不易。 原来,江子匀的卷子原本是被房官罢黜了的,批注的落卷原由是“见识有所短”,因为他的策问文章谈得不够深,见世面不够广。后来,沈阁老在点验落卷时,与副考官逐一再翻看,江子匀的经义文章入了沈阁老的眼。 沈阁老读完全卷,评价道:“策问确有所短,然经义学问醇正,为人品性跃然纸上,长短相补,当取。”将江子匀的卷子列为了举卷,并最终取第两百名。 这样的事每次春闱都会有一两例,用以体现考官们不漏遗才。 “实乃运气也。”江子匀笑道。 “并非运气。”裴少淮摇摇头,应道,“子匀兄尽自己所能,将所能做的做到极致,非常人所能及。” 单论制艺文章,江子匀并不输给裴少淮。 拘于身世、秉性,并非人人都能做到全面,将自己擅长的做到极致,也是一种策略。 谈及殿试,江子匀摇摇头,豁达道:“我素来不善策问,殿试必定落于下乘,此番能取三甲同进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