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到,启程迎亲——” 徐言成从祠堂里出来,头戴乌纱帽两侧簪花,身着缎制大红袍,金丝蓝丝绣着鸂鶒补子,袖口下摆点缀云纹,腰上系着银边腰带,脚穿黑色皂朝靴,踱步而来,神清气朗。 轻身一翻,骑上一匹高头骏马,意气风发。 再看其后两侧,少淮少津两兄弟亦跟随骑马,他们穿着淡柳青色的襕衫,束腰靛蓝丝绦,脚蹬皁靴,头上折着方正儒巾,肩上斜披一段红色锦缎,正正是谦逊有礼的书生君子。 迎亲队伍出动,一路锣鼓喧天,喜庆洋洋。 街上百姓听闻是尚书长孙娶亲,纷纷前来看热闹,等着抛放喜钱。 裴少淮骑在马上,从后面看着昔日玩伴、同窗的背影,欢喜之余,又感慨良多——最开始认识言成时,因隔着十几岁的心理年龄,言成在他眼里只是个孩童。十数年的相处,潜移默化,连裴少淮自己都不清楚是何时开始,同窗好友之谊渐渐没过了年岁之差。 时辰还早,迎亲队伍不紧不慢,哒哒的马蹄声没在欢庆声中。 他们三人骑马同行,好似幼时坐在课堂里,齐齐托腮歪着头,坐等夫子考校学问。 裴少淮如是想。 …… 暮色时,迎亲队伍来到苏府门前,热闹非凡。只见朱色大门外,门槛前,台阶上,两道边,闹而有序地站着苏家的男丁、门生,大多穿着玉色布绢圆领大袖衫,一看就知晓是书香门第。 打头的那几位,正是新娘的兄弟,还有苏家的姑爷连襟,个个面带微笑,跃跃欲试。 裴少淮心中暗道,想来这位苏小姐在家里也是极受宠的,言成大外甥得好好表现才能抱得美人归。 再看这气势,苏家恐怕就差摆几张桌子出来,现场考校新姑爷和男傧相写文章了。 这样有雅趣的拦亲,既是彰显苏府的底蕴,也是为了让大家知晓新姑爷的才情。 新郎官刚下马,苏家人热热闹闹围了过来,将他拦住,相互玩笑着。 徐言成学问扎实,应答如流,加之其嘴皮子了得,妙语频出,不时惹得周遭围观的宾客哄堂大笑。 譬如有人出了算学题,叫他算算哪个香囊重,哪个香囊轻,徐言成算都没算,直接道:“管他对错,黄昏良辰,今日我只取轻(亲)。” 神情自然,言语有趣。 几个回合下来,言成出了风头,众人开始把注意力转向两位男傧相——裴家兄弟。 苏家大姑爷站出来,说要与他们顽飞花令,言道:“新婚大礼,两家结好,不如就以姻缘婚嫁为令,以唐诗宋词作答,请兄台接令。”用诗词歌赋顽飞花令送贺语,十分合时宜。 裴少淮一听,转头望向弟弟,恰好弟弟也望过来,两人会心一笑。 有少津这张王牌在,飞花令根本无所惧。 裴少淮心想,还是先别让少津出场了,于是上前一步,道:“回令,宋赵必《贺新郎》,天上姻缘千里合,喜乘槎、先入银河路。” 与苏家姑爷对令四五个会合,完全没有落于下风的意思。 苏家人见裴少淮是自己站出来的,以为他背诗最厉害,才主动“应战”,于是纷纷嬉闹着起哄,要另一位男傧相来接令。 言成笑问道:“你们当真要换人上场?” “对,换个人,比试比试。” “嘿,你们可不许反悔。” 于是苏家姑爷又出令,道: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