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将她说服,莫说是冰镇,叫我把茶冻成冰坨子送过去,我也是肯的。” 淮哥儿无奈,母亲确对他十分疼爱,但是在吃食这一块,管得委实太严了一些,煎炸不能多吃,瓜果不能少吃。 沈姨娘对津哥儿亦是如此。因此,课堂之余,难兄难弟俩常常坐在一块,苦哈哈道“好想吃香酥丸子”“好想吃小香鱼”“好想吃烧子鹅”……结果只能是越想越饿,画饼也难充饥。 言归正传,姐弟二人又说了一会玩笑话,英姐儿说道:“光顾着跟你说玩笑话,差些把正事给忘了,你上回答应我的种子,叫人取回来了吗?”原来是惦记着这个。 裴少淮屉笼里取出几个小布囊,交到姐姐手里,道:“昨日长舟回庄子里见他祖母,我叫他今日回府的时候,顺道将这个取回来。” 长舟,是跟着淮哥儿身边伺候的小厮,十二三岁,十分机灵。 英姐儿得了药材种子,爱不释手,高兴道:“明日我记着给你煮一壶酸茶,当作答谢你。”言罢,告辞回自个院里,吩咐青荷多找些瓷盆回来,趁着炎夏未至之前,把种子种下去。 …… 见到胞姐如此高兴地干着自己喜欢的事,裴少淮也跟着高兴。 在原书里,本是没有这样的情节的。书中写道,淮哥儿自幼不安分,屡屡闯祸,林氏的精力全都耗在了儿子身上,而总是忽略养在身边的女儿。 英姐儿体恤母亲,总是乖乖巧巧的,从不跟母亲要甚么,也不跟母亲怨甚么。 因为淮哥儿养在祖母身边,姐弟二人往来少,感情淡淡,谈不上深厚。否则,后来裴少淮也不至于为了填补债务,要把唯一的胞姐给送出去。 …… 现如今,英姐儿对草药一类颇感兴趣,这其间,既是她的性情趣好使然,也有裴少淮的助力。 先是五岁那回,英姐儿发烧了,昏昏沉沉不舒服,哭道:“娘亲,英儿头好疼。” 林氏端来药,喂她,哄道:“英儿乖乖把药喝了,睡一觉,出了汗,明日便不疼了。” 英姐儿忍着苦,一勺一勺把药吃完了,沉沉睡了一觉,第二日起来,果真是头不疼了。 随后一连好几日,莲姐儿都追着林氏,稚声稚气地问:“娘亲,那又黑又苦的药,为何吃了,英儿的病就好了?” “苦口良药,药到病除。”林氏只能这么回答着。 英姐儿屡屡发问,裴家人只当是她年幼一时好奇,可裴少淮却觉得,小孩子心性天真,说话做事都是自然而然以为之,胞姐屡屡发问,就说明她对于“那碗药”有着足够的好奇。 还有一回,长舟不小心划破了手,流了好些血,他从墙角边折了几株乌蕨捣碎敷上[2],不一会便止住了。 英姐儿恰好路过弟弟这,见着了便问:“长舟,这不起眼的墙头小草,为何能够止血?” “四小姐,我哪懂这个呀。”长舟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不过是小时候,祖母教我的,我便记下了……我大哥已经开始学种药,他或许晓得一些,下回我问问他。” 长舟的祖父祖母住在乡下,帮伯爵府打理药园子,自然识得一些药理。 经此,裴少淮更加确定,胞姐对中医药理饶有兴趣。兴许,英姐儿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只是出于好奇本能张口一问。 万金难换学问心。 药理也是一门学问。 裴少淮自然不会错过此等良机,他觉得,让姐姐有机会能够探索知晓自己好奇的事物,不失为一桩美事。并非为了甚么特定的目的、愿想,只是单纯为了满足求知欲。 裴少淮前世并非学医,对于此道也不过懂些浅显的学识罢了,故此,他决定以引导为主。 彼时,英姐儿已经识字,裴少淮便从父亲书房翻出一些药理相关的书卷,送给姐姐。又让长舟经常回去,从庄子里挖些易种活的草药回来,转述草药的习性,之类之类。 英姐儿渐渐沉迷于这一株株形态各异的“小草”当中,仿佛是撕开了一个小口,探身进去,发现这个世界,年年岁岁这般长久,可以不止有针线女红、琴棋书画和相夫教子。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