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家庭的自由和热闹,跨进大厅时,老爷子正对门坐着,两侧各三张方桌四把椅子。由里到外,由老到少。 九个座位,坐了八个人,老爷子左手边的第一把是空的。 老爷子坐在正对大门的桃木靠背椅,头顶罩着黑压压的乌云。穿一身黑底绣金线龙纹的中山装,脚下一双黑色北京布鞋,头发胡须雪白,过瘦的躯体看起来不怎么健康,但老年斑包围的一双眼睛,却跟钩子一般锐利。 “你还知道回来?” 苍老的声音宛如秋天被踩碎的枯叶,古朽却刺耳。 霍烟在这刺耳声中抬头,露出商场标志的微笑: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今天特地带蓝苏回来,见见各位长辈。” 说完,侧头对蓝苏轻语:“蓝苏,这位是爷爷。” 蓝苏往前一小步,两手交合在腹前,规规矩矩鞠了个躬: “爷爷好。” 苍老的眼皮给眼珠留下三角形的空间,眼神多了几分锐利。上下审视蓝苏一圈,声音严厉许多: “蓝家也是古董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女儿出嫁,这么大的事,老头子我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若放在几个月前,蓝苏在外打打杀杀的时候,她会一刀刺穿这老头的身体,脸上挂着血迹说: “您耳背,怪不得我。” 但如今不行。她只是个娇弱无力的富家千金,于是体面规矩地解释: “在霍家的生意面前,蓝家的买卖微不足道。父亲他有心来拜访爷爷,但是想着人微言轻,说了错话惹爷爷生气。且我的病又刚好,怕把病气传染给爷爷,所以打算等身体好一些,再来登门拜访。” 这番话有理有据,是她特地打过草稿,让霍烟修改过的。 霍烟从前是私生女,小时候放养在国外,年纪轻轻杀了回来,一口气拿下霍家最大公司的总经理,最能摸准老爷子的脉。 这番解释算是过关,霍守平身上的黑云散了一些,朝一旁的佣人递了个眼色,一排的茶盏便端了上来。 八个佣人,十六盏茶。 蓝苏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觉得似乎浑身脱光了被一屋子的人审视着。回头看向霍烟求助,这是她唯一的稻草。 霍烟缓缓驱动轮椅,停到老爷子霍守平跟前。 端起托盘里的茶盏,双手递上前: “爷爷,喝茶。” 蓝苏会意,有样学样地端起另一盏,“爷爷,喝茶。” 这一步称为奉茶,同样是旧社会里新妇必做的礼节。原本是给公公婆婆奉茶,但霍烟父母双亡,便要奉给老爷子,以及霍家诸位长辈。 “奶奶喝茶。” “奶奶喝茶。”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