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官员足称清廉?既是在东南早有布置,几伙匪贼悍然出手,随便逮住那个官,一杀之后一查之下便显得疑点重重。若是只图陛下大查东南,毫无缘由地在力所能及范围内杀几个官,你我反而不容易查出真凶。” 张子麟骇然问道:“随意……杀?” “三五悍匪潜于常住之地,数月以来甚至数年以来,岂能不知哪些官常去哪?书信既到,蹲守某处,见之即杀。毫无缘由,毫无防备,骤然出手,那有多难?有三人不是还有护卫随侍吗,一支冷箭,防不胜防便被杀了。”王佐看着他,“督台大人,若有苦练本领多年之死士,与你本无冤无仇,藏于暗处见你走到了街上便一箭射去,你如何防?” 张子麟只感觉脖颈发寒:“……昆山知县是刺客近身割喉。” “他惯常去那青云阁,只带轿夫。你若是地方父母官,治下多是顺民,能日日防贼吗?”王佐眼里精光闪烁,“这伙逆贼,必定只是就潜伏在了那几处地方,而且就在市井之中,时日已颇久。我已经安排下去,只查访近来有无相熟之人不见踪影者。督台,你也应当往这个方向查!” 他站了起来:“要有合适理由离开当地,那就只有几法:游学、行商、随主家往来交际。自事发前及事发后,路引才是线索。” 张子麟看他告辞离开,盯着他的背影许久。 这就是锦衣卫北镇抚使吗? 跟刑名审案还是不同的。他们琢磨得最多的就是搜寻罪证,至于诏狱刑讯……那已经是最下乘的手法了。 凝重地翻开了卷宗,张子麟认真地看了下去。 除去《野记》如何开始流传的调查结果,第二部 分则是南直隶、浙江、福建经常越省行商的商行、大族。 事发前后,从案发当地进出的商队、船队,已经历历在目。 张子麟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他还得去查另外两个方面:当地有哪些士子和官绅在案发前后带着人出了境,去游学或者访客、探亲了。 “桂子实。”他把桂萼叫了进来,“你说织网之人在东南外,没错。只是东南杀官诸案必须破,你代本督去福建,叮嘱那边往这个方向去查!” …… 十一月底,东南寒冬已至,西北更加冷冽。 甘州总兵官李隆带着几个亲兵,寒着脸来到了甘肃镇巡抚衙门。 一路直闯进去之后,他也不管还有人在场,扯着嗓子就是质问语气:“抚台大人,我麾下诸卫指挥都来报,本月粮饷折银减半?” 甘肃巡抚许铭皱了皱眉,对另外几人说道:“你们先下去。” 等堂中只剩了自己和李隆及他的亲兵之后,许铭才淡然说道:“今岁丰收,此时米贱,有何问题?” 李隆沉着脸盯着他:“月粮一石,折银该有七钱,抚台大人却只发三钱三,本将倒想请问抚台,你觉得没问题?” 许铭并不畏惧地看着他:“据本抚所知,甘州旧粮不少,陕西新粮已至。米价已减半,折银自当减半。三钱三,也足买一石米。” 李隆怒目圆睁,盯了他一会之后才说道:“甘肃张掖五卫、肃州卫、西宁卫、金州卫,如此多将卒蜂拥而至,粮价便涨。买不足粮,如何能果腹?不能果腹,将士们如何守好西北。抚台大人,出了变故,你能担着?” 许铭瞥了他一眼,悠然坐到案桌后:“本抚已按册拨发买足一月粮米之银,如今李总兵手上银钱足够,甘州粮食足够。若还出了变故,李总兵能担着?” 李隆脸色阴沉不定地看着他。 许铭又悠悠拱手朝另一边:“便是到制台大人面前,李总兵也讲不赢这个理。改元在即,钱宁、江彬已授首,本抚奉劝李总兵还是以边事为重。多少饷银能买足粮米,本抚知道,李总兵也知道。” 他的语气就是这么不咸不淡,李隆虽是甘州边镇的最高军事将领,但许铭职权包含修筑城池、管理钱粮、训练兵士、铸造器具甲胄、羁縻藩部、统辖贸易、监察所在地百官。 “抚台既执意如此,本将只好先去书制台,再向董公公说明其事。”他微眯了双眼看着许铭,“抚台擅自折半给发饷银,若将卒哗变,想将罪责尽数推给本将却是不可能!抚台好自为之!我们走!” 他转身挥手,几个亲兵也都仇视着看了一眼许铭,随后才离开。 许铭等他们离开后倒是露出恨色来:“不思报国,只知中饱私囊!”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