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殿下……有何不妥?”毛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人群之中,解昌杰顿时心中一突:不是说好了,先顺利登基、“卧薪尝胆”吗? 这么多天约束王府属官忘记当天关于继嗣、继统的争执,那是为了什么? 他不由得看了看朱厚熜,又看了看早已汇合过来的袁宗皋。 这老家伙面色镇定地正看着毛澄与梁储。 解昌杰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殿下终究是信不过我……他们明明已经串通好了! 朱厚熜收起了笑脸。 这一路上,他随和、好学、谦虚,与梁储等人在那次赏赐过“御用旧物”之后就越来越融洽。 现在他这样突然阴沉起脸来,那种年轻晚辈谦逊有礼的感觉消失了。 梁储和毛澄不自禁想到见他第一面时的感觉:一种异常的、超乎年龄的镇定。 少年人的眼神,他们不知道见过多少。 一路这么大张旗鼓地到了京郊,城中已经在为他明天入宫登基的大礼做着准备了,朱厚熜终于拿到可以借题发挥的东西。 他随意晃了晃手中的仪注,声音透露着压抑中的不解与愤怒:“遗诏是让我过来继承皇帝位,不是让我来做皇子的。梁阁老,毛尚书,礼部把我当做皇太子,是什么意思?” 刚才还在高兴不已的杨应奎,忽然浑身上下冰凉凉的。 出大事了! 第14章 图穷匕见 天子登基这样的大事,怎么可能只是礼部的意思? 梁储和谷大用是选立之夜的亲历者,他们现在都沉默了起来。 “殿下何出此言?”毛澄却不得不正面回应,“遗诏上明明白白……” “遗诏中写得明明白白,孤乃兴献王长子!”朱厚熜的情绪似乎却被他点燃了,怒气勃勃地说道,“孝宗敬皇帝亲弟兴献王长子厚熜,伦序当立。遵奉祖训兄终弟及之文,即日遣官迎取来京,嗣皇帝位!” 朱厚熜复述了一遍遗诏内容,甚至自称都改成了孤:“大宗伯,孤若以皇太子礼登基,是何人之子?” 梁储看到毛澄目瞪口呆的样子,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了哪里。 有这个礼部尚书在,梁储一直并没有过多琢磨这次帝位传承的细节问题。 从习惯的认识里,皇位传承和血脉就是不可分割的。要继位,必定得继嗣,这是天经地义。 纵然都知道兴献王如今只剩下一个独子,但历史上也有类似的典故,同样可以再从宗室中选一人过继到兴献王名下。 而从宣诏到现在,兴王府上下也并没有表达过对这个问题的疑问。在他们看来这也很自然,谁会拒绝皇位呢? 谁能想到,嗣君竟是这样看待遗诏的呢? 梁储直面这个冲突之后,终于意识到遗诏中的纰漏:没有多写上一句话,明确继嗣再继统! 毛澄短暂懵圈之后,情绪陡然激烈地来:“殿下!大位传承若非父子相继,便只能兄终弟及!不继嗣,天子法统从何而来?殿下要置祖训于何处?” 朱厚熜摇了摇头:“孤奉皇兄遗诏入京,遗诏便是孤继位之法统!既要孤入嗣孝庙为子再继大统,何不及早言明?孤乃兴献王长子、独子,不能尽全孝提前释服在先,如今竟又要见利忘义弃生身父母奉祀他人?卿等欲令天下人如何议论孤?” 连串反问,朱厚熜在这么严肃的场合也尽量用称呼和言辞来强化自己的态度。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