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无事。” 两人再次相遇,阔别了将近一个月,秋意已经很浓。 他替母亲进城购些药材,顺道去看看父亲。 正欲前往琴阁的肖锦瞥见满园秋黄中晃过一道别样的绿色身影,赶忙提起裙子跑了过去。 秋季厚重的衣服,裹得人行动不便。仅这几步,也让肖锦跑得脸红心跳。 “青舟公子!”肖锦掏出随身携带的两枚铜板,终于亲手交到了他手里,“还你。” “啊?哦,是你呀。”他花了些时间忆了起来,笑道。 后面他们一起去逛了药铺,遇到花车游街,演的柳毅龙女传。 彼时的他们,一个七岁,一个八岁。 现在的他们,一个十七岁,一个…… 肖锦双手合十,跪祈佛前,和之前无数次一样,默诵心经,随后将掌心两枚铜钱投进了香火奁。 铜币相撞,在奁箱空腔回荡,最后传来晶莹清脆的一声叮。 “这是我友人一家,”肖锦拾起铜油勺,小心翼翼添灯进油,“突遭不幸,合家罹难。我为之点灯,佛祖慈悲,希望能替他们驱除暗昧,照亮前路。” 低眉菩萨像,垂视众生,最为悲悯。叶轻舟立在金莲花座前,讷讷地盯着案上长明灯。灯下压着洒金红纸,经年已经褪色,簪花小楷写的“缪青舟”“缪夫人”字样,墨色仍旧清晰。 他抑制不住嘴角微弯,从胸腔里发出一声不合时宜的哼笑,轻微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突遭?” 许是闪跳的灯火照得他有些眼痛,叶轻舟眨了眨眼,话锋转移,“那为什么只有两盏?” 闻言,肖锦手一顿,旋即恢复,不疾不徐解释:“死者不点灯。先生已经下葬,灯亦入土。他们母子没有尸首,并没有入殓。” 无尸无骨,所以肖锦仍怀揣着几分希冀。 “他……”仿佛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艰涩而晦暗,他问,“葬在哪里?” 肖锦轻轻放下油勺,回头,凝视着面前男子,问:“谁?” 屋外天色渐趋阴暗,他背光而站,完全看不清表情。 “你口中的先生。”他道,一种完全旁观者的指代。 肖锦蹙眉,“公子,为什么想知道?” “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肖锦几乎是一字一顿,“那轻舟公子,又怎么知道,他家是叁口人?” 叶轻舟默然。 稍许,他转身而去,“要下雨了,早点下山吧。” “缪哥哥!”数日的怀疑再压抑不住,肖锦哽咽着喊出声。 前方少年步子顿止。 “你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 “为什么!” 回,是对有家的人说的。 “你认错人了。”叶轻舟道,阔步迈出了寺庙门槛。 雨,最终从天的眼眶,落了下来,落入人间。m.ZGXXH.oRg